【本期策划】奔月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0-12-07 10:42:18

愿逐月华流照君

荠菜小包子

前两天看到一张图片,在“长五”和“嫦五”垂直转运现场徒步队伍中,一位身着汉服的“嫦娥”小姐姐明丽照人。她是文昌航天发射场的一线科技人员,毕业于中科大。青春美丽,年轻有为,真是极致的浪漫主义啊。这几天晴了,月色极美,晚上我总忍不住去露台看上几眼。千百年来,人们看着的都是这轮明月,咏的也是这轮明月。谁曾想,今天,真的能上九天揽月,还能在月球上“动土”了呢?

每个深受中国传统文化浸润的人,对“月”一定都有独特的情感。月是欢乐时的背景,是愁苦时的寄托,是千古之间的情思,是万里之外的乡愁。纵观中国诗歌史,谁不曾写过月?曹操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有种森森然气。谢灵运说,明月照积雪,北风劲且哀,只十个字,那种冷到彻骨的极致感,就出来了。

月可是温柔婉约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直到如今,每个人去扬州,怕都要去二十四桥找一找杜牧时代的月色。“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这里的月是楚楚可怜的。“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好景好致,秦观笔下的月色温柔。

月可是愁思满腹的。“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这句诗作者不详,但诗中的深情,说的又何止是月呢?“纵使有花兼有月,可堪无酒又无人”——每读到此处,我都恨不得携酒穿越,去陪李商隐喝一杯啊!

月可是高洁的。“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雪也好,月也罢,不论高士,亦或美人,都是极好的意象,是君子美好的德行。“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将月捧在手中,是多么浪漫的想象;月和花一样,都是人世间最美的象征。

月可是豪迈的。“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十个字,就能拍出一部电影的开头。“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月亮成了诗人畅饮的背景,痛快淋漓。更不要说苏轼的千古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多好啊,世事不过如此,来了又去,何必太过介怀?

月是思念。每个开蒙儿童都会背诵的那句“床前明月光,疑是思故乡”,最简明、最直白地写出了乡愁。“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范仲淹一生宦海沉浮,写下的月也是沉郁如斯。“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从前,相见不易,明月可寄思念,见月,即是见君。

月是时光。“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诉的是离愁。“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李白写过几十首关于月的诗,还有“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时”,当空间与时间交织在一起,就成为文明中最令人心动的那一部分。古往今来,月华如流水一般,汤汤然漫过人生。

月是欢乐,“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月是寂寞,“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华如水水如天”。月是宁静,“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月是好景,“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今天的人们常用“风花雪月”来形容玩物丧志,只是,这其中有太多的误解。单单一个“月”字,就寄托了人们那些无法尽言、无法寄托的万千情感!

观月、赏月、吟月,而到月亮上去,大约是人们对月的终极梦想。“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今天,嫦娥真的奔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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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多少个月亮?

大虫

“月亮真美。”小红的声音低得就像一声叹息,她轻轻地把头靠在小明的肩上。农历八月的乡村夜晚,河边只有他们俩。

“是啊,真美。”小明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说完小红笑了,她已经习惯了小明总是回答:“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明顿了一下,给了一个新的答案,“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个月亮吗?”

“这算什么问题?你应该问有多少颗星星才能难住我啊,毕竟我的数学也是体育老师扳着手指头启蒙的。”小红用右手扳了一下左手的大拇指,“月亮比较好数,一个。”

“不,答案是十二个月亮,所以每年都有十二个月。”

“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不,这是科学事实。”

“把你的科学事实说给我听听。”小红特意重读了“你的”两个字,脸上挂着不相信却姑妄听之的浅笑。

“Long long ago,地球上一片荒芜,没有空气,没有水,没有太阳,当然也就没有生命,更别说人类了,只有十二个月亮绕着地球转。”

“十二个?一模一样的月亮?”

“不一样,十二个月亮各不相同,有九个是以颜色命名的,另外三个是用材质命名的。以颜色命名的有白月、黑月,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月,合称彩月;以材质命名的有雪月、风月、水月。”

小红不再发问,用期待的眼神鼓励小明讲下去。于是,小明接着叙述:

后来,地球上出现了一个意志,这个意志希望地球上有生命,包括智慧生命,于是对十二个月亮进行了改造。

雪月被打碎,变作满天繁星。星空闪烁不就像雪花飞舞吗?只不过它们离地球太远,飞得太慢,偶尔有几个接近地球也化成了流星。

风月被蒸发成了空气,让生命可以呼吸,流动时就叫风。

水月被融化,在天为云雾,在途为雨雪,在地为河海。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彩月被聚合成了太阳,所以太阳的光和热都是核聚变产生的。通过一滴水、一块棱镜、一道虹,我们还能看到组成太阳的七个彩月的颜色。

白月被保留了下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

“那黑月呢?”

“黑月也留了下来。”

“我怎么没看到过?”

“你看到过,那些没有月亮的夜晚,那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其实就是黑月临空。”

“所以我们把一年划分成十二个月,就是为了纪念有十二个月亮的历史?”

“是的。”

小红默默地看着小明,似乎相信了他的故事。过了一会儿,她又发现了一个疑点:“在生命出现以前,意志就改造了月亮,你怎么能知道这段历史?”

小明把小红揽进怀中,在她耳边轻轻说:“其实还有第十三个月亮,就是意志。我是意志的无数分身之一,带着意志的所有思想烙印。我和意志同名,小明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岁月。我与你同在,一直陪着你,与你一起出生、长大、变老、消逝。意志的愿望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温柔岁月。”

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小红醒了过来,这是中秋之夜。她起床拉开窗帘,月光涌进来,照亮桌上《安徽商报》嫦娥五号探月的报道。“不用探测,我能感受到。”小红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中,“月亮真美。每一个都很美。谢谢你,小明。”

月姥娘


相山酒徒

小时就识月,呼做“月姥娘”。

中原官话里把月亮唤做外婆。幼年时我就住外婆家,月亮是外婆自然也就合情合理,无需问理由的。

天蒙蒙亮,“月姥娘”半沉如钩,外婆已经起来忙活。做饭做两份,一份是给她的子孙,一份要给她的猪崽子。外公去世的早,整个院子的万物生灵都要靠她。外婆干活时沉默不言,冷峻得就像那弯发着寒光的明月;闲下来就特别喜欢唠叨,这个女儿太懒,那个女儿太闷,也许犄角旮旯里躲着的蚂蚁她都不满意,但活儿还是照干下来。

晚上我喜欢和母亲去邻居家看武侠片,姥姥在家陪着一窝小鸡仔。看完电视,妈妈说“月姥娘”已经很高了,再不回去你姥要骂人。冬寒季节,裹着大棉袄出来,头顶上果然清月朗照,光色如水。坑洼的土路冻结,坚硬如陨石坑,霜花沿路绽放,丛丛冷艳。乡村静谧如太空。

我问外婆“月姥娘”上有什么,她说兴许有嫦娥和兔子吧,至于真的有什么她操不了这个闲心。我倒是越来越有这个闲心。年龄大一些,便知道宇宙飞船是可以去月球的,美国人去过。月球冰冷如北极,没有空气,没有生命。但我依然向往月球和太空,和很多孩子一样,我想当的很多“家”中包括天文学家。

河汉灿烂,在乡村的那些夜晚,数星星是件无法言说的快乐事。不一定分哪个座,哪一颗最亮就要一起找出来。漫天星海,看着看着身体就轻了,困了。人,说到底属于宇宙。星空浩瀚无边,却也是让人安然困倦的四方襁褓。

科学地说,月亮之于我们才是夜空最亮的那颗星。但是月亮有时圆有时缺,所以它不是小星星,是和我们遥不可及又不分彼此的存在,她和太阳一样是独有的,是月姥娘、白玉盘、广寒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这是后来的事,因为有了家乡。

明月何曾是两乡。你在吴头楚尾,我在茫茫大漠,只要有那一轮明月,仿佛就近了。“仿佛”近了,思愁愈浓。

20岁时,第一次孤身在外过中秋。倒了半碗酒,装模作样地邀月小酌,附庸风雅地吟诗论词,喝着唱着竟第一次有了真实的乡愁。那时,姥姥不愿搬到城市,和一群老人执拗地留守几近废弃的荒村。而我亦孤身在外,想起孩童时如太空般寒冷枯寂的乡村冬夜。 在这太空般静谧的夜里,外婆就像在月球上的人,守着一群洁白的羊群,孤独、冷峻;而我们之于外婆,是否也是远去太空的游子?

中国人第一次在太空行走时,外婆已经搬出了乡村。沧海桑田,荒村采煤整体沉入水下,只有一棵古树被人造岛保护起来,千顷碧波中印证着这片土地短暂的存在。今年夏天出差回到家乡,酒店窗外就是这片“故土”,一弯新月映着那棵古树,世界和家乡都变了模样。

现如今,人已是活了三轮,但还是喜欢看科幻片,做梦自己去了太空。我们的机器人要在月球上挖土,看着新闻画面,觉得特别像宏大的“过家家”。这是科技探索,也是人类的童心。

几乎每个人都盼着中国人登上月球的那一天,宇航员会通过无线电给我们传递什么样的声音?一位网友说的真好,应该是:低头思明月,举头望故乡。是啊,还是望故乡,即便在“月姥娘”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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