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策划】七夕观星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1-08-16 15: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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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 梦想 流浪

◎相山酒徒

诗云: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曾梦想当天文学家,不用喝醉,也不用做梦,每天都可拥抱星空。但天文并没有感官上的浪漫,看过一位天文学家的访谈,他们观测的一切都是历史、时光和无数已经消失的东西。观测又是主观的,天文望远镜里的蟹状星云和红外线下的完全不同,星空的色彩与闪耀,好似一场假象。如此,清梦与星河倒也配得上,不再执着于了解所谓真相,人生往往还有些唐诗的韵律。

“时光”这个词很妙,星空之璀璨来自于光,而光可以计算时间。研究天文,是一种注定没有结果的执拗,人类可以生存的窗口期如此短暂,在浩渺的太空寻求外地联系或者利用新能源,几无可能。可是,“希望”实在是太美好,让人欲罢不能。数千年前,茫茫大海之于人类就像星空一样深邃,触不可及,极美地令人恐惧。但你总会想知道海的尽头是什么,于是就有了远洋巨轮。沧海之一粟,但夜空让航海家消遣寂寞,点点星辰引领开拓的方向。地球终于连在一起。

库布里克的太空漫游就是一则寓言。我们的飞行器之于太空,或许还不及远古时代的竹筏之于海洋。前路漫漫,人生有涯,星空是个永远的谜团,可依旧迷人。

星辰大海,一直都和梦想与希望有关。

小时候,晴朗的秋夜,躺在乡下外婆的竹床上可以看到淡淡的银河。远古诗歌一般静谧,又像天幕的一道伤口,向你揭示一个秘密,穿越它就是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中国人真的烂漫,愿意喜鹊搭一座桥,弥缝这道伤口,让凡人与仙女完成天地阴阳之缘。

七月七,牛郎会织女。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外婆说的就很轻巧,牛郎挑孩子见妈,见一面要哭,所以下雨,总归是个团圆的喜剧吧。可我总觉得有些悲凉,千百年来,他们好像永远不会变老,天上相会也似人间地狱,年复一年无有尽时。悲喜交加处,总归依然是“希望”这个东西在作祟。天界“贵族阶级”的冷血不仁被忘记了,只要有相会的希望。中国最高古的爱情,属于清冷的星空。

2001年,狮子座流星雨。高中寝室的室友们一夜未睡,等着流星眨眼的时刻。据说看到流星要立刻许愿,灵验如阿拉丁神灯。我们的确看到有星光在划动,管它是不是呢,赶紧把愿望送上去。年轻人的愿望当然与爱情有关,我似乎实现了,最终也逝去了,就像这流星。还是古人说的对,流星乃不祥之物,预示着陨落。

在夜空,月亮才是帝后,代表永恒。苏轼的月亮,邓丽君的月亮,贝多芬的月亮,都成为各自领域最高级的曲调。月亮代表想念,想念也许比爱情更重要,它和孤独都是是永恒的,可以把握的。牛郎织女的悲剧,因为想念终于有了意义。

城市里没有星光可看,只有天际线的余晖和眩晕的霓虹灯。爱情该如何表达呢?水晶、钻石、鲜花,和霓虹灯一样令人厌倦。我始终觉得,城市中的爱情应该在逃离和孤独中找寻,去看星星。听说青海有一个火星基地,我没有去过,但会是个浪漫的地方吧。和一个挚爱的人离开城市的末日,在荒漠中孤独着,当时空凝滞,终于来得及将爱情死死抓在手里,一刻也不放过。

一位偶遇的同行曾告诉我,在青海和西藏交界的某处,有人迹罕至的温泉。在那里野营,晚上躺在水里,温暖地欣赏星空。这是比满船清梦还浪漫的体验,可以忘记爱情。时过境迁,那位同行早已失去联系,我大概这辈子也找不到此地。

这些对于我终归都是假象,可依然希望在那样令人恐惧的大荒和深夜中,有幸进入五维空间,拨动每一刻的时空幻灯,沉湎于星际,再也不回来。孤独是宇宙的主旋律,亿万颗繁星悄无声息,甚至没有机会擦肩而过。

上一次抬头看星星,是在大别山深处。那天喝了酒,淡淡的星空平淡无奇,几个人冻得瑟瑟发抖,还偏要说起孩童时的梦想。已经喝醉的同事装模作样,拿出三脚架和相机胡乱拍着。一早醒来,竟全是黑片。这一切像极了生活。

那天被问及梦想,我说:曾经想做一名水手或者天文学家,在星辰大海里流浪。他们打量了我,笑得前仰后合。而我,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嘲笑了——的确值得开怀一笑。

数不完的星星留在了童年

◎赵秀秀

有一天和朋友聊天,问我喜欢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晨间的雾,林间的风,落日余晖,山川河海,日月星辰,人间烟火,这世间美好的一切。现在看起来有点矫情,但我就是一个特别喜欢自然景观的人,尤其喜欢日出日落星空夜景。相比较而言,日出日落还能用手机记录回味下,但星空的美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寂静的夜里,繁星壮丽,银河深邃,那个时刻永远只是属于你自己。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2019年,那是我第一次去沙漠,其中最让我期待的就是行程中的“大漠观星”。不过,看星星这事,也是要看缘分的,毕竟天气多变。我的运气算是一般,住在沙漠的那晚天气不太好,下半夜还下了场小雨,所以云层很厚,肉眼能见的星星不是特别多。

当时住在鄂尔多斯响沙湾的莲花酒店,那是一个建在沙漠中的酒店,大漠观星活动是在夜里演出跟烟火结束之后。报名看星星的人差不多有几十人,大大小小一起从酒店走出来,结伴走进黑漆漆的沙丘深处。在沙丘凹处,避开了酒店的灯火,酒店小哥哥带我们找星座,大家一起找着北极星、狮子座等等。当集体观星结束后,意犹未尽的我并没有跟随大部队回去,一个人又翻过一座沙丘,我想的是越远离酒店的亮光,是不是就能看见更多的星星。就这样,一个人翻进了另一片沙凹,承包了整片沙漠的辽阔,坐在沙地上,对照着手机软件,我找到了自己的双子星座。在那万籁俱静的时刻,独自安静地感受沙漠之上的漫天星河,想想星斗转移的万千年里,自己只是宇宙中不值一提的片刻存在,还能有什么烦恼值得记挂于心呢。

后来,在海边,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也都存下过繁星点点、满天银河的印象。但,来来去去,我最熟悉的星空还是在我的家乡,留在童年的记忆里。

小时候的农村,没有空调,电风扇也少,夏天夜里大家会一起乘凉。傍晚,我们会提前把竹床抬到晒谷场,用温水擦洗好,吃过晚饭后再陆陆续续到。大人们摇着蒲扇躺着聊天,孩童们或者四处跑闹,或者累了就回来躺一会。起起伏伏的虫鸣蛙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还有数不完的满天星星。只不过,当我向我的小孩说起那样的盛夏星夜时,她问我,“妈妈,萤火虫是什么样的,是会飞的星星吗?”

仰望星空

◎荠菜小包子

那是上个月,我乘舟过三峡。

是夜晚,地图上看,两岸都是山。手机没有信号,岸边没有灯光。除了船头一闪一闪的光外,世界漆黑一片。

我从小生长在城市,所有的人生经验都围绕城市而展开,极少去到人烟稀薄的地方。所以,当家人都睡了,我独自坐在黑墨墨的阳台上,船静悄悄地在江面上行驶,两岸是阴影,大约是连绵不断的山;偶尔也会经过某个县城、某个村庄,有些灯火和桥梁,但不多久又归于黑暗。这貌似毫无可看性的景色深深打动了我。正值三伏,白天的空气是炽热的。但到了夜间,江上的风清凉湿润,还有野意。我开了一罐啤酒,歪在椅子上,把脚搭在栏杆上,仰头望天。等眼睛慢慢适应了这浓重的夜色后,奇迹就出现了。

那是漫天的星子,在夏天,织女星是最亮的,牛郎、织女、天津四,夏季大三角清晰可辨。慢慢的,我还辨认出了北斗七星。在我有限的观星记忆中,我记得曾经认过一些星座;但是这些知识因为难以复习,渐渐就生疏了。这个夏天,我曾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有人拍下了中国空间站的照片,有些天文爱好者会根据轨道去追寻适合观测的位置,然后在那里守候,拍下照片。我总是默默地按下收藏,点赞,仿佛这样,我也同样分享了那片灿烂的星空,感受到了那份极致而深情的浪漫。

在船上的几天,我几乎每晚都在阳台上坐一两个小时。这也是我整趟旅程中,最迷人的一幕。

这两天有英仙座流星雨,因为疫情被禁足,我只能守在社交媒体上,看别人拍下的流星雨。我给孩子形容过流星雨,表示将来要带他去沙漠里看星星——他很兴奋,兴奋之处不在于可以看星,而是可以挖沙子了。事实上,对现在城市里的孩子来说,星空是个渺不可及的概念,太平淡了;与辉煌的灯火相比起来,也太黯淡了。被现代工业堆砌得五光十色的童年,固然是饶有趣味的,唯独与自然无关。

看星星这项免费的活动,甚至变成了奢侈品。在这一轮疫情尚未暴发之初,我曾打听了一下,英仙座流星雨这两天中卫沙漠酒店的价格,已经飙到了4000多元一晚。即使住个帐篷,也要近千元之数。

人类在自然之上披荆斩棘,建立了家园。到头来,亲近自然反成了最大的奢侈。

这两年我常常到西部去。中国的西部地广人稀,那些河流曾经路过的地方,那些失落的绿洲,至今仍留下辉煌的文明遗迹。去拜访一个个石窟寺的间隙,常常会在无人的路面上开上好几十公里。每天行程都很远,有时开着开着,还没回到城里,天就快黑了。苍凉干爽的暮色之下,树木在车的两侧飞快倒退。偶然,明月早早悬在了半空中,这轮明月,大概就是秦时明月汉时关的那轮明月,千万年来,依旧如是。

仰望星空,大约是仰望那种类似永恒的东西。

相约看星星可能不如看夕阳

◎大虫

作为一本启蒙读本,已有1400多年历史的《千字文》开篇便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古文的精炼和优美在这里表露无遗,短短十六个字就写出了苍茫的时空感:在无穷的空间和无穷的时间之中,人类脚踏大地,遥望苍穹,那里有日月星辰在运行。

说到日月星辰,这里有个分类问题。古人是把太阳月亮和星星看成三类天体的。至于大地,当然不能算天体,这是我们生活的地方,是我们唯一能脚踏手抚的实体,是和看得见摸不着的高远天空相对的。但现代天文学告诉我们,太阳月亮其实都是星星,我们脚踏的大地叫地球,也是星星。远征地球的三体人算是“来自星星的你”,也只是想从一个星星上迁居到另一个星星上的一群生物而已,他们的行动即使不带霸占地球的恶意,也只能算一次蚂蚁搬家,并不浪漫。

不过,理性是一回事,感性是另一回事,一讲到星星,总是令人悠然神往,连看星星也变成一件浪漫的事。不过,令我沮丧的是,我所认识的星星不超过一只手的数,其中还包括太阳月亮和地球。所以,如果你约我看星星,我一定会告诉你,还是一起看夕阳更浪漫。

说到日常意义上的星星,我唯一确定能认识的就是金星。金星太亮了,除了太阳月亮,它是我们能看到的最亮自然天体了,绝对是“夜空中最亮的星”。黄昏和拂晓时经常就它一个在天空闪耀,甚至满月升起的清辉也掩盖不了它的光芒。月朗星稀的星空中一定有金星的存在,孤星伴月的孤星一定就是金星。

其实从小时候起,我就曾经多次想拓展我的观星知识。夏夜躺在屋外的凉床上纳凉,我曾经问过爷爷奶奶和父母,到底哪颗是牛郎星、哪颗又是织女星,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们在七夕会凑到一起呢,非常想亲眼目睹这一景象。爷爷奶奶和父母都曾经指着天空告诉我,看,那颗就是,还伴随着对周围星群模样和这颗星相对位置的解释。我顺着他们的指尖看过去,每次都是看得似是而非,当时以为自己认识了,可第二天晚上再去寻找,它又淹没在茫茫群星中了。其实,天空那么大,伸手一指,只是一个大致的方位,在那一片天空中,群星闪烁,指尖又不带激光可以点中或划圈,也许从一开始,指的人说的和看的人领会的,就不是同一颗星。而且后来我怀疑,他们就真的认识吗?也许他们也只是自以为认识,指给我的本来就是一颗错误的星星。

星星家族中的大v或者网红,除了金星、牛郎织女,还有大名如雷贯耳的北斗星和北极星。但是连形状如此明确独特的勺状北斗星,我也不敢确定。天空中不只一把勺子,到底哪把勺子才是正宗的?我把我看到的与书上的描述反复对照,每一把勺子都有些出入,于是这事至今仍是悬案。确定不了北斗星,北极星也就无法确定。

西方按出生日期把人分为十二星座,我对星座和性格的关系不感兴趣,倒是对能把天上那么多星星连成一个形像还能分得清清楚楚表示无比敬佩。这方面,不包括我在内的中国人也很优秀,能把群星分成二十八宿,是十二星座的两倍还多。西游记中的昴日星官就是二十八宿之一,还曾帮助唐僧师徒对付过连孙大圣都束手无策的蜈蚣精、蝎子精。

虽然我分不清星星,但是并不影响我喜欢星星,在夏日农村的夜晚,如果恰逢朔日,天气又好,那仰头就能看到黑丝绒上大大小小的宝石,那么遥远,那么神秘。这时候,不知道地上有多少张面孔在仰视,双眸如星,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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