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策划】今年最爱的一本书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1-12-13 10:4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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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唐朝女性的故事

◎杨菁菁

省博最近有个《锦绣西域》的展,是新疆来的文物。我去看,被色泽绚烂的织物、衣衫犹存的俑吸引住了。只有新疆才能存得住年代如此古老、保存如此完整的衣履。我看着,想象着唐人当年穿着飘飘大衫,自西域路过的场景,不禁心向往之。

一个朝代虽然过去了,仍旧能被来者反复追颂,一定有它的魅力所在。唐俑中,我最喜欢各色仕女的俑。她们生机盎然,高髻大袖,或闲立、或奏乐、或骑马、或击球、有动,有静。唐代仕女流传下来的绘画、雕塑作品颇多,在辽宁省博,我曾见过《簪花仕女图》和《虢国夫人游春图》;而在陕历博的唐代壁画特展中,自唐宗室墓揭下来的壁画上,留下了颇多宫装仕女们的形象。我曾在瓜州榆林窟里见到保存极为完整、巨幅的唐壁画,近距离观看,色泽鲜艳如昨,即使是人物裙子上的褶皱,依旧带着颜料的纹理。那个时候我觉得唐代离我很近了。唐代女性的生命,就在这些遗存中,活了起来。

今年读了好几本关于唐代女性的书。姚平所著《唐代妇女生命历程》,上海古籍出版社《遗言中的隋唐女性世界》。一个唐代的典范女性是这样的:“三岁知让,五岁知戒,七岁能女事,善笔札,读书通古”。到了笄年,她们出嫁,“祇奉蒸尝,睦友娣姒,由中履顺,德礼无违”。当了母亲后,她们“训女四德,示男六经”。丈夫去世之后,她们“鞠育孤孺,屏弃人事,归依法门”,而“晚岁以禅诵自适”。

这是唐代女性程式化标准的一生,或者说,是唐代社会对女性角色的希望与界定。但事实上,从所言寥寥的墓志铭中,依旧能看出唐代女性生命之多样、之蓬勃。幽州节度使幕僚韦雍之妻萧氏,与韦雍同死于军乱,韦雍临刃,萧氏呼曰:我苟生无益,愿今日死君前!这是悲壮的。宰相张弘靖外孙、郑当之妻王缓,年仅27岁便病逝。临终前一日,她告丈夫以“寿夭阴定,非人能易。勿药俟命。鼓盆当师”,后命女奴送掉自己的衣服首饰,并平静地抚摸着其五岁的儿子曰:“愿以此故,无远吾门。”这是达观的。

唐代厚葬成风,然而在留下的女性墓志铭中,却多有薄葬之求。最著名的自然是长孙皇后,与太宗辞诀时遗言薄葬,“无起坟,无用棺椁”。长孙皇后出身高门,出于“性仁孝俭素”而遗言薄葬。在唐代,不同阶层的女性在遗言中,都不乏薄葬的要求,或出于信仰,或出于达观,或出于不忍心增加子孙的负担。一个人的生死观是其人生经历的折射与总和,唐代女性的形象因此丰满起来,她们无愧是那个王朝最美丽的风景。

提到唐代女性,怎么可以不提武则天?对于武则天的形象,似乎从未脱离过《新唐书》与《资治通鉴》所描绘的形象,是一部“女祸”。武周代唐吓坏了之后的朝代,如何防范武则天,成了历史的日常。今年读了孟宪实的《武则天研究》,武则天称帝,究竟是从做皇后起就苦心孤诣,还是高宗在驾崩时给了她权力?小公主真的是武则天杀的吗?武则天的得势起因于关陇集团的没落?书中广援多重史料,从唐会要、新唐书和资治通鉴的层层转述中,能看出,史学家终究是有偏好的,在对武则天的记述之上,史家甚至和小说家达到了高度重合,宫闱中的细节都栩栩如生,目的是描述出一个狡诈多谋祸乱李唐的武则天。武则天是怎么样的?韦后又是怎么样的?上官婉儿又是怎么样的?这幅唐朝高层女性的群像图,始终蒙在文字的迷雾里,而每个人应当有自己的解读。

但是,抛开政治上的作为不谈,武则天真的是那个生机勃勃的朝代里、生机勃勃的女性最强代表。她能当上皇帝,最先决的条件,是她精力足够好、活得足够长。当她终于登上皇帝大位时已经六十七岁了,堪称奇迹。唐代女性的平均年龄是52岁,而在盛唐,留下墓志铭的女性中竟有40%死于育龄。因产而亡的恐惧笼罩了许多家庭,以至于敦煌遗书中,有多篇为产妇祈祷的《难月文》。武则天一生生育了六个孩子,她真的是穿越了一次次生死、挺过一次次斗争,最终走到了权力的顶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那些唐朝女性的故事,生动又迷人,每一则都可感可叹。她们也或颠沛流离,却能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代宗皇帝喜爱李白的诗,派人四处寻访李白的后人,后来,找到了李白的两个孙女,却都已嫁给了贫穷的农民。代宗深为惋惜,想为她们重新挑选士族改嫁,不料却遭到了二女的慨然拒绝。“夫妻之道,命也,亦分也。生纵偷安,私何面目见大父于地下!”

俱往矣!那些美丽的、活泼的、生动的、机敏的、悲剧的、传奇的唐朝女性。可是今天我还想念她们,就像她们还活着,活在历史的芬芳中,活在李白的诗句里。

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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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本《三国志》

◎黎戈

给孩子看安野光雅的《绘本三国志》——《三国演义》是小说,《三国志》却是历史,为画这本《三国志》,他历时四年,特地去中国众战事遗址做考察。

来看画吧,他坐长途车去了董卓被杀处,那里如今晒着黄灿灿的玉米,吕不韦自杀的深山荒地,已变成了森绿梯田,又有次,他乘着摩托艇去画赤壁,在画册横版大开页的对开版面上,左页是昔日厮杀血战、火光映天的战场,右页是日之夕矣,牛儿缓缓漫步河滩的今日田园,战火与静好,左右对峙着——这个今昔对比,是这本书的基调,看着看着,时空开始模糊起来,顺着他的画笔,我们遥遥听到赤兔马仰面长嘶,它是奋力想救起主人,我听到张飞一夫当关的震天长吼,也能听到安野光雅对着那个硝烟散尽的古中国,那千载江山、浪淘尽风流人物的一声喟叹——他不是司马辽太郎,也不是井上靖,他不是那种精研和复原中华史的学者或作家,他不过是个暮年的白发老者,这书是他用毕生行过的羁旅、阅过的人事、历经的起伏、温热的生命体验,对这个中国历史的触温和理解。

安野光雅出生于1926年,他自幼非常喜欢画画,因为家贫和战乱,他没机会系统地学习,战时物质匮乏,寄寓他乡,他形容自己像株无根的水草,但是“哪怕是根水草,只要能画画就行”,他和油漆匠讨漆料,到处找食用色素来画。战后他游历各国,看人文遗址(画家故居、名画取景处),汲取精神营养,并在画中实践。他常说绘画唯一需要的就是喜欢,“至于技术是体验性的,在画的过程中自然就会了。”

在《三国志》赵子龙那页上,我喵到他盖了一个私章:“云中一雁”。我想起这是他至爱的四个字——创作就是一个人的跋涉,无师无承,无依无傍,就像一只孤雁振翅向云深处飞去。,有人会心,更多人不解,雁只傲然长啸一声,渐行渐远——现在回头想想,安野光雅的自传叫《绘画是一个人的旅行》,简直是一种预言。

其实激发我的点是:作为惯用文字为舟渡时间之河的人,我对一个用视觉来思考、记录世界的人,生出的那种好奇心——他的画并不是机械的场景复刻,而是将诸多人事在脑海里重新取舍组合了一遍。

因为画《三国志》,那些涉及到三国的典故故地,安野光雅也舟车劳顿地去了,算算当时他已经八十高龄了。南京是三国时东吴的首都,当然也在他笔下出镜了。我在画册里找到了玄武湖和梅花山,曾经见过一幅画,是他重临梵高取景的麦田,他画了一幅麦田即景,我一看就笑起来,安野光雅版本的麦田都是清淡静谧的,全无梵高画中熊熊烈焰般的滚热激情,画者的气质造就了心相——他是那么可爱的人,他有把心爱的椅子,到哪儿都带着,像身体的一部分。为了防丢,还特地买了一把备用“这事得瞒着原来那把椅子”他说:“我希望它相信,我可只有你一个喲”。怕椅子伤心的温柔老爷爷,怎么能画出燃烧的麦田呢。

他是白发童心。战后工作难找,他就做了代课老师,兴致勃勃地带着小朋友们做各种科学实验,有次他熟练地画出樱花剖面图,偏偏有个较真的小朋友幽幽发言:“有的花好像没有雄蕊呀!”他也把花掰开看,确实没有!安野光雅随即去请教博物馆老师,后者说因为部分雄蕊进化成花瓣了!啊!啊!?啊!?啊!安野光雅忍不住奚落起雄蕊:“它就那么想当花瓣么?完全遗忘了自我!”我大笑起来,和雄蕊抬杠的老爷爷,难怪他日后画了那么多儿童绘本。

我很爱他画的一本野花和精灵的绘本,和我喜欢的Gemma Koomen很像,杂草堆里的小精灵和花朵一样高,穿梭嬉戏在花间,“万物有灵则美”的图像版演绎,隐隐透出对环境恶化导致田园荒芜的忧虑。野花的根茎芜杂,他很耐心地一根根画出来,这里面,是对最微小生命的体恤,他用温柔的美来感化,而不是厉色教育。这点让我非常感动。

平凡生活物语

◎徐燕

2021年转眼就到尽头,回望今年读过的书,虽少说也有五六十本,但仍有记忆,仍有好感,仍能泛起一丝涟漪与回想的,并不多,藤泽周平的短篇合集《桥物语》算一个。

藤泽周平作为一个日本作家,并不被很多人所认知。他最著名的作品可能是那个被拍成电影的《黄昏清兵卫》。我是先看了电影再看了书的,两样都十分出色,不分瑜亮,,强烈推荐给没看过的朋友。

藤泽周平的小说都像是散文,文字有特色,叙述流畅雅致平和,简直是最好的散文样本。节奏舒缓深沉,所有的故事,不论是多么动荡的国仇家恨,还是普通人的聚散离合,他都是不疾不徐,娓娓叙来,然后读者不知不觉间就沉浸期中,被深深打动。看过的那些,从《蝉时雨》到《隐剑秋风抄》,莫不如是。

之前看过他写的大多是下层武士的故事,而这本短篇小说,写的是日本普通人的生活,学徒小弟,做木屐的,卖布的,做笔的,陪酒的,卖身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窘境,他们的情感,他们的焦灼期待,他们的挣扎痛苦。

《桥物语》,文如其名,每个故事都与桥有关。

第一个故事《约定》:两个年青人即将分开两地,约好五年后的下午五点约在小名木川上的万年桥上相见。时间到了,已经学徒出师的幸作紧张又期待地等在桥上,而小蝶因为变成了靠出卖自己的那种女人,很纠结,迟迟不能下决心出现。当约定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幸助都快站不住了,但仍坚持等下去的时候,小蝶终于出现。相拥而泣之后,小蝶坦白自己为钱卖身,是肮脏的。她转身离开时说:我曾想要成为幸助的老婆,但对不起。幸助一动没动,目送小蝶离开。

第二天,万念俱灰的小碟面前出现了瘦长的幸助的身影,他说:他还要做段时间帮工,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这种事,难道不是该慢慢考虑吗?总之,我们不能再分开。

故事的最后一段,我看了几遍,“看着流泻进狭小玄关里跳跃的日光,幸助想,来了没错……小蝶低声啜泣,变成放声大哭,声声戳进幸助的心。幸助自己眼中也含着泪。漫长的尽是别离的旅程,此刻结束了,幸助想。真美好的句子,这一对年轻人未来还要遇到多少困难,但是,这一刻,他们的爱情打败了这个悲惨世界,也得到我这个看客衷心的祝福。

日本同作为东亚民族,和我们中国有一脉相承的传统,家族传统,家国观念,但是,独独对于性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通透与豁达。喜欢的女孩当了妓女,但这并不妨碍男孩的选择,只纠结了一夜,便做了决定。

《红色夕阳》:一个弃婴,年少时被黑道的养父领养,文中直言了他们有一年的不伦关系。后来,为了避嫌和那个养父脱离了关系,跨过永代桥,嫁了一个好人家。她内心一直在牵挂他,以致于被蓄意而来的坏人欺骗,跨过了桥,发现养父其实早去世了,然后被绑架勒索。最后,是她那个被传外面有包养女人的老公,带着钱亲自来赎她,携她手回家的路上,他轻松地安慰她,打消她的疑虑说其实一早知道她养父的事,当然也解释了外面也没有什么包养的事。

这次意外事件,倒成全了一对普通夫妻的感情。布料店老板娘曾经的成长,背后有无尽的黑暗,但幸好,都过去了,她最后说跟着老公回家的感觉就像当年跟着养父走在红色夕阳下。

另一个故事《刀下留人》:说的也是一个挑战伦理的故事,跟着他私奔的太太改变主意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了,怒不可遏的吉藏拿着刀去追杀那个女人,在永代桥下被邻居拦住,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是曾因妻子出轨而杀人的大汉,对他说,爱她的话就不能杀她。

他说起往事:要是没下手就好了,总以为是因为爱她才杀了她,但不对。爱的话,要让她活下去,要让她活得好好的。这个木讷的制笔的善左卫门,说出这些话,令人感喟。啊,多么痛地领悟。

十个小故事,个个好读,每个故事都很小,仿佛发生在身边,几千年以来,我们在感情方面真的毫无进化呀,我们仍时时纠缠在各种纠缠中,希望与绝望交替,患得又患失。

“物语”在日文中的意思就是故事。这十个与桥有关的故事,牵连起来是普通人家的烟火故事。国内曾经有过一部百集长剧——《秦淮人家》,就是这些饮车卖浆之流,升斗市民的凡尘小事,撑起我们这红火热闹的人间。

真好呢!

立体的鲁迅

◎米肖

我供职的这幢大楼里有一间资料室,三不五时,我去淘点书看。秋初,忽见一套《鲁迅大全集》,摆满整条书架。我开始三本三本地往出借阅。单位搁一本,家里搁两本。见缝插针地读……书为大开本,颇厚,不能躺着读,必须把书摊在小桌上,正襟危坐着读。

以往,读书,几乎不做笔记,最多拿一支笔划一道道杠杠。自从读鲁迅以来,我学会了做笔记——因为书是借来的。上午,家务做完,得闲坐在客厅的日影里,一边晒背,一边读鲁迅,一读便忘了时辰,烧饭点错过,胡乱对付几口,却也充实。

早年,文化周刊有一固定版面——“孤岛访谈”,最后一问总是:若将你投入孤岛,愿意带一本什么书?嘉宾们答得五花八门。若我,就带一整套《鲁迅大全集》,这里有他短短一生留下的千万文字。纵然读完了,也不怕,从头再读一遍。好比他的日记,是简洁不芜的典范,够学习半年的了。倘若一个人读完鲁迅日记以后,还悟不出“白描”的高超,那也算白读了。

是《鲁迅日记》将鲁迅复活过来的,如若涅槃重生。他作为儿子、兄长、丈夫、父亲等角色,无一不出色。我额外替他委屈——他背负的责任太多了。

曾经,他的《中国小说史略》,被陈源公开诬陷抄袭了日本某作家,百口莫辩的他得有多气愤,然后被动地陷入无休无止的笔战中。他一生骂过很多人,脾气坏。这是一般人对于他的初始印象。一次,在朋友圈转一篇我写他的文章,远在纽约的朋友直接跟帖来一句:我不喜欢鲁迅。

我也不为他辩解,也不劝其多去读读鲁迅。不必了。

多少人错过了闪闪发光的鲁迅?

多年以后,日本那位作家的书终于被翻译成中文,胡适看到后,让陈源向鲁迅道歉。也不知后事如何。他被误解二三十年。

上海时期的他,常常收到文艺青年的信,并非来讨教什么的,而是破口大骂,骂他为什么不指导指导自己的文章。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他在书信里向朋友吐苦水,末了,总来一句口头禅:有什么法子想。倘若遇到可塑之才,他总耐心回信,倾囊相吐作文技法,甚至不惜交底,比如我的小说都是学习国外的。有一个广西青年首次给他去信,他不仅热情地回复一长封,还寄书,说,什么书未印出,等出来后再寄。这个闪闪发光的人,对于一个远方的陌生青年毫无保留,深深将我打动着。

萧军一次次借钱,从未遭拒过。有一次,他手头也紧,但不把话讲死,总给年轻人留希望,说是也许月中有稿费来,我再通知你。何等赤诚的长者。声誉日隆的他,对一名年轻人掏心剖肺,主动邀请他们吃饭,并介绍文学界前辈给他们认识,有时推荐二萧稿子,还要额外替他们操心稿费的下落。为萧红小说《生死场》作序,特为不提小说缺点,而是委婉地侧写,景物描写长于人物描写,不过是为了不影响小说的销量。他的敏感、细腻、时时替别人着想的好品格,简直令人泪湿。

末了,萧红去日本,他在日记只短短几个字:广平制肴,为萧红践行。

一别,即永别。

萧红这短暂的一生,坎坷泥泞,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她一直记得鲁迅对自己的爱惜,故,临死还那么天真,想葬在鲁迅墓旁。

一夜夜,我读着他的这些琐屑,无比感念,甚至在微博上说出偏执话:但凡说鲁迅不好的人,人品肯定不怎么样,无论故去的,还是健在的。

终于一点一滴懂得鲁迅的好。读他的笔记、书信,有无数的话要讲,写了一篇又一篇,放在那里,过一段去看看,再改。等改到不能再改,方才投出去。有一长稿,被搁在一家杂志,长达一年,末了,被总编枪毙,给出的理由是,文风婉约,与杂志一贯的风格不符。我一点也不失望。我是在感受鲁迅呢,并非冷冰冰地在研究鲁迅;我是把鲁迅当作一位熟悉的朋友,一点点地理解他,体谅他……

去资料室还书,我对管理员说,你消磁后,我来帮你放到书架上去,这书太重。这女子之前对我的态度,一直颇为冷漠。或可受到了感染,当我踮起脚费力地从书架上搬书,她无比体贴:书架太高,你不好拿吧。心中一热的我慌忙说,可以可以。不然,她大约是要去搬梯子的了。

我这人一直口讷,自尊心爆棚,平素不爱讲漂亮话谄媚别人——虽说借阅了多年的书,遗憾的是,未曾与管理员建议起深厚关系。因为鲁迅的烛照,我们到底相互体谅起对方。可见,鲁迅的人格力量。

这套书,才读完五本,仅仅十分之一吧。他的杂文,需耐心揣摩,方解其意,读了一遍一遍,方摸清一点点堂廓。

《故事新编》也好,《采薇》《出关》两篇,距他离世仅仅一年了,其中充沛的想象力令人击节。这个人,至死,都保持着少年气。

深秋,机缘巧合,去了绍兴他的故乡。在他们家转来转去,总是难言……唯有一点点去读鲁迅,去了解一个人怎样就成了“民族灵魂”。这四个字,唯有他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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