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策划】湿地之美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2-12-05 10: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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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武昌湖

◎田荣

三十多年来,我一直生活、工作在第二故乡安徽省望江县长江北岸的武昌湖边。这是一片碧水如绿绸,甘醇似琼浆的处女湖。系长江中下游区域保存最为完整的内陆淡水湖泊湿地生态系统之一,实在是难得的清纯之处。

我不知道观赏武昌湖的最佳季节是什么时候,纵然春有湖水的温柔,夏有湖上的清风,秋有湖面的涟漪,冬天呢?那很少冰封的湖汊更是另一番风情……而我的一次观赏武昌湖,是在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

武昌湖静如处子,像睡美人一般安静躺卧在翠绿色的丘陵山岗怀抱之中。武昌湖四周全是浅滩土岸,湖岸曲曲折折,湾汊矶咀众多,其在地形图上的形状犹如一只偌大“壁虎”。头朝东尾朝西地卧在古雷池大地的腹部。武昌湖湖岸周边皆是树草茂密的丘陵、山岗、滩涂、圩田……与碧绿的湖水皆成一色,仿佛是一帧绿色的立体画上镶嵌着一块碧玉翡翠……

然而,静若处子的武昌湖并不孤独,它的滩头、湖中、岸上长满芦苇、蒿禾、红蓼、野莲、野菱,以及各种说不上名字的湖草杂树……夏季,丛丛芦苇、蒿禾、菖蒲绿得发亮,清风起时,沙沙的响声给寂寞湖滨增添了些许的田园情趣。无风时,武昌湖的湖面波平浪静,似一面温绿而不耀眼的巨大玻璃,镶嵌在偌大凹地上,四周是各种摇曳生姿的绿色植物。

湖面上,幼鹜悠闲嬉戏,忽儿潜入水中,激起一片涟漪,曼妙轻柔宛如拨动的一串音符,正诧异间,不远处却冒出它小小的黑色身影。岸边芦苇、蒿禾稀少处,有三五垂钓者支起钓鱼竿,心不在“鱼”地静候着,有的偶尔搓弄一下鱼饵、钓线,有的则端坐不动如参禅的佛教徒。他们心中可是各有一片绿湖之水?那武昌湖中盛满的,究竟是一池清心的幽静,还是一篓丰盛的鱼蟹鲜味?

伫立在风光旖旖的武昌湖边,就这样看着,看着,让闷热渐渐离我远去,何况还有凉爽的清风呢。这些轻柔的湖风,在碧水盈盈的湖面上徜徉,将夏日的清凉送与湖水,送与芦苇,送与野鹜,送与一切能欣赏它向往它的生灵……此时,纵然天气郁闷,铅云低垂。然而这轻风却也能穿过一切,直达你的心灵。

天下之湖的美丽早已被人们赋予了定义。杭州西湖水光潋滟,山雨空濛,其美如西子;江苏太湖胜过天下所有的水。华夏历代文人的诗篇是这些湖的桂冠。鄱阳湖、洞庭湖,那是中华大地上湖的大家族,“气蒸云梦泽”的气势,一般的小湖岂能与之比肩?还有湖北的洪湖,或壮美或柔美,或大气或沧桑,而这一片小小的只有十五万亩面积的武昌湖,岂能同那些大湖媲美?天外有天,湖外有湖……

自古至今,武昌湖就这样地存在着。二十世纪中期大规模的围湖造田以及开垦滩涂,致使武昌湖面积大大锐减……然而,却仍是半山半圩的湖岸,绿意围绕的碧水,温温静静的一片,少有水禽伴它,少有游人扰它,终年水绿风清,游鱼戏禽,端正着自己的姿态,调整着自己的视线,平静地对待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人生在世,做人,也当如这武昌湖,可以平平凡凡,但决不庸俗;可以普通低微,但决不卑下,心胸豁达,气定神凝,越深沉越是波澜不惊。向往武昌湖,也是向往一种做人的境界。

白鹳飞临巢湖

◎韩玲

初冬季节,正是水鸟过境合肥之时。如今,环巢湖建设了很多湿地,这些湿地都是鸟类青睐的地方,通常国二级的小天鹅肯定会有,国一级的东方白鹳也极有可能出现,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遇到国一级的白鹤、白头鹤等等。

11月15日下午去巢湖边观鸟,一到三河湿地附近,就看到巢湖中有许多小天鹅,约60多只。彼时,斜阳把湖水照得蓝蓝的,配上雪白的天鹅,美得动人心魄。湖中黑色的橡胶坝虽然影响画面,但此时我感觉那几道黑线像是五线谱的谱线,而天鹅就是谱线上跳动的音符。忽而,天鹅似乎受到惊吓,开始在水面助跑,振翅起飞,水面便激起了晶莹的水花,这是让摄影爱好者最激动的时刻。

天鹅飞走了,精彩似已经结束。正准备离开,此时就见天边乌泱乌泱地飞来一大群鸟,密密麻麻,等群鸟飞近一看,哇塞!原来是东方白鹳,那阵势太震撼了,从未见过这么大群的东方白鹳。这是迁徙中的东方白鹳,有好几个过境群,约有四五百只。此时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东方白鹳从湖天一色处渐渐飞近,起初是一片闪光的点,然后闪光点逐渐变大变大,在飞过我的头顶时,一个个闪光点都成了披着金光的东方白鹳,好美好美。

天鹅驻足的这一片水域是浅水滩涂,这是水鸟最喜欢的生境。东方白鹳群在这片水域上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嫌这片浅滩面积太小,没有落下来,继续向东北方向飞去。看完东方白鹳过境,所有在场的人都激动得不得了,这样的场景太难得了!

东方白鹳是一种体态优美的大型涉禽,2018年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2021年被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东方白鹳每年初冬迁徙路过巢湖,它们的越冬地主要集中在长江中下游的湿地湖泊。如果环巢湖有足够大的湿地,湿地中有足够的食物是能够吸引东方白鹳在巢湖越冬的。

当晚,见鸟友发的朋友圈说,傍晚时分,十八联圩湿地落下一群东方白鹳,约50只。显然,下午看到的几群东方白鹳中的一群落在了十八联圩湿地。次日一大早我便赶到十八联圩湿地。刚进湿地就看到3只东方白鹳飞走了。这3只东方白鹳可能是领头的,不久就见一群东方白鹳从我头顶上飞过,向东方飞去。

可是有一只东方白鹳没有跟着大部队走,因为它抓了一条好大的鱼,舍不得放弃,又因为鱼太大,它一时半会吃不下,只好衔着鱼在湿地上空转圈飞,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落下来,享用这条大鱼。而这只东方白鹳转圈飞时,遭遇了一群喜鹊的围追堵截与不停骚扰,但东方白鹳最终突出重围,安全落下。非常幸运的是,这是一只带有卫星定位器的东方白鹳,它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在案”。

我继续追踪这群刚离开十八联圩湿地的东方白鹳,希望了解它们白天在哪里觅食。先追到罗家疃湿地,再追到巢湖半岛湿地,又追到芦溪湿地,最后听说这群东方白鹳落到了柘皋河湿地。这些湿地都是近年来合肥打造的环巢湖湿地群的组成部分,这一串沿巢湖的湿地,像翡翠项链一样装点着巢湖的美丽,也为众多珍稀鸟类提供了栖息地。希望这群东方白鹳能留在环巢湖湿地,湿地因鸟而美,鸟因湿地而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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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管湾一往情深

◎尹俊

六年前的春天,樱花盛开的季节,我与几位同事一起,第一次来到管湾。看到大小不一的成片池塘,蒲草、芦苇、野莲……在池塘中肆意生长,乡野小路阡陌纵横,走进一座古色古香的农家四合院,吃了一顿至今记忆犹新的员工餐,自此与管湾结下缘份。更没想到几个月后,我成了这里的一员。

管湾国家湿地公园,位于肥东县北部,东起肥东县X30县道,西至管湾湖大坝,南至滁河干渠,北到肥东杨店乡联丰社区。整座公园以管湾湖为主体,境内分布大小陂塘近百座,是国内首个以原乡陂塘湿地群为特色的国家级湿地公园,也是江淮分水岭地区“河流—库塘—陂塘”复合型湿地生态系统典型代表,更有“画里管湾”的美誉,是自然、劳动、艺术写生和研学拓展的教育实践体验基地。

七年前这里野草遍地,蛮夷生长,现在生态保育区、合理利用区等功能规划分区清晰,各区风光各不相同;曾经的管湾水库大坝路面坑坑洼洼,两车相会战战兢兢,现在路面平整,白色的大坝护栏蜿蜒延伸,让“大坝揽胜”的景点名不虚传;过去一进园区尘土飞扬,荒草能没过人头,现在三级园路,路路畅通,一步一景,处处有惊喜;过去这里的鱼塘、荒塘甚至臭水沟处处可见,现在通过水系连通和湿地修复,将大小陂塘近百口,串成三串“珍珠项链”;以前这里荒远偏僻,在合肥鲜有人知,现在,越来越多的合肥市民,周末会携家带口来到管湾,享受原乡陂塘的慢生活。

管湾国家湿地公园的总面积有664.24 hm2,湿地率超过62%。来到这里,你既可以坐上观光车,由讲解员带领,逐一览尽公园各处精华景点;也可以漫步星光步道,静静欣赏原乡陂塘的自然风光,感受水草萋萋、芦苇摇曳和落日余晖;还可以深入园区,认识近千种动植物物种资源库,看到鸭嘻鸥飞、莺歌燕舞;更可以踏上网红浮桥,在爱心座椅前打卡,留下爱的记忆……这里有五千平米的室内外植物培育圃供你徜徉,欣赏花草争奇斗艳,在曲径通幽的紫藤长廊下牵手漫步;还提供一万多平米的户外大草坪,让你尽情撒欢,体验露营、烧烤、垂钓、飞碟打靶。与自然和谐共处,让心灵来一场放飞之旅。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走近管湾,了解管湾。在易旱、缺水的江淮分水岭地区,建设和保护这样一个陂塘小微湿地群,有着重要的生态意义,同时通过生态环境打造,筑巢引凤,逐步发挥其对经济的引擎作用,打造我国江淮低山丘陵地区小微湿地更新和乡村振兴有机结合的典范。

这七年来,我一路见证管湾的变化与发展,每次从这座城市的西南方,一路飞驰到东北方,来回百余公里。每年要往返管湾多少趟已无法计算,只有车子跳动的公里数,默默记录着这一路的披星戴月与风尘仆仆,可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深爱着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期待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管湾,像我一样,爱上管湾。

雁飞旧道 燕归故巢

◎王薪然

2017年7月30日,我作为水鸟与湿地生态课题组的一员,第一次踏上野外调查之路。每天步行15公里,连续15天,接近40℃的高温,终于等到了下雨天,导师却告知让我们小心路滑,这样的条件对于身体正处于巅峰的我理应轻而易举,但调查结束以后,我却萌生了退出的想法,我认为没必要。心想这都21世纪了,还用这种原始的调查方法。当初真是脑子“瓦特”了,才会选择生态学,这与我想象的差异巨大。我以为的野外调查,是一身酷炫的工装和一堆看起来高大上的设备,但现实中的我,穿着爷爷的冲锋衣,拿着望远镜,还有最原始的手动数据录入系统(本子和铅笔)。

同期的同学大多想法一致,只能互相安慰,也许导师只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不会每次都这样。可后来的任务一次比一次重,每年的全省冬季水鸟大调查、皖北地区夏季两爬与兽类调查、滨湖湿地科普宣教、安庆沿江湖泊调查、蚌埠新建机场鸟击防范调查……一站接着一站。当时的我们无非两种状态,正在调查,正在前往调查的路上。

时至今日,回想那几年的经历,几乎没有了抱怨,倒是有了怀念。第一次在大会上汇报,那时的我很紧张;一次野外调查,看见一只鸟,我问师兄,是不是凤凰?师兄说:那应该是野鸡上树了。长时间的调查,丰富了我们的生活,自己做饭,自己理发,自己修摩托车。冬天泡杯热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甚至还要协助肠道微生物组去捡粪便。渐渐地,这些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周围的人好像很感兴趣,每次都有问不完的问题,弄得我很疲惫,心想,与你们相处,不如与鸟相处轻松。同时我也很幸运,这个行业让我见识到了大自然的神奇,让我看到了诗情画意,感受到落霞孤鹜之景,探索雁飞旧道、燕归故巢的由来。

其他专业的学生,总是调侃我们是花鸟鱼虫学院。保护站的卢阿姨更是说,以后不能让孩子选这个专业。曾经,朋友问起最近怎么样,我都回答习惯了。2019年冬季的沿江湖泊水鸟调查的某一日,我早早结束调查后在车上等导师,他回来时上车竟然差点摔倒了,那时我才发现,他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小老头”了,每次带领我们出野外,都会提前探路,遇到芦苇丛,手足并用为我们开路;在凌晨3点,改好我们的论文;一次次为湿地水鸟数量的增加而高兴。

之前我所不理解的一切,就是他热爱的一切。

有人说,生态学毕业即失业,大部分同学都改行了,我之前也一样。

想起一次面试,主考官听过我的经历后说:那你这三年就看看鸟呗!以至于后来找工作时,有意弱化了生态学的那段经历,但我心里不是滋味,明明已经走了长路,却要放弃。随着科技赋能生物多样性——构建国家生物多样性监测网络和相对稳定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空间格局等一系列政策的颁布,湿地保护的工作越来越受到重视。兜兜转转,我重新回到这条路上。我了解生态学一线工作者的辛苦,诸多不便延缓了他们的工作进展,尽管投入了大量人力资源,因为信息的闭塞、数据不集中、监测不及时等因素,取得的成果却并不显著。老一辈生态科研工作者靠着双脚一步一步开拓出来的路,上百年的发展,几代人的努力,不能停滞不前。

作为新一代的生态人,我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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