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所绘的果蔬,用笔沉实稳健,线条雄浑刚劲,其作品自有一种沉厚古拙的金石韵味。

小雪过后,天气清寒寡淡,内蕴深沉敛藏,天地好似把所有的锋锐和张扬都隐匿于怀中。但乡野间随处可见的“青头”,恰似点点繁星,为这寒峭季节注入缕缕生机与丝丝暖意。

此前,乡野菜蔬要么遭逢梅雨浸渍,要么承受暴雨肆虐,要么受虫害侵扰,常常短缺,有时前后难接,至于反季蔬菜更是失了本真滋味。

唯有到了冬日,仿佛大自然悄悄按下了暂停键,于是,那些扰攘喧嚣的虫子纷纷蛰伏,不再肆意张狂,世界遂归于宁静。

吴昌硕在《墨菜》中题道:“如今画菜思故里,馋涎三尺湿透纸”,落笔之间,脑海中皆是故乡菜园的模样。每次归乡,看到田间地头那一片片的青头,我心中也会涌起浓浓的亲切之感。

经霜的青菜,宛如一群乖巧的稚子,紧挨着生于田垄之中,叶片厚实且翠绿,在寒风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芹菜,茎如绿玉般修长挺拔,叶片翠嫩轻盈,簇簇生长,仿若在演绎《只此青绿》的片段。大蒜和韭菜繁茂非常,似在竞比谁更具生机。荠菜星星点点散落在田野角落。再看芋艿,宽大的叶子在风中摇曳,仿佛在轻声低语。旁边的萝卜探出的半截身子,宛如胖娃娃的胳膊,圆滚滚的,叶子瑟瑟颤动,好一幅乡野植物的动态图卷。还有大白菜叶如翡翠雕琢,紧紧相拥,泛着莹润光泽,似白石淡墨所呈现的轻盈透明之态,带着风霜的磨砺痕迹,却也因此更显坚韧。

“梦回闻雨声,喜我菜甲长”。“白菘类羔豚,冒土出蹯掌”,北宋苏轼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冬雨过后,菜圃中蔬菜蓬勃生长之景,将白色的大白菜比作羊羔和河豚,实在令人叫绝。这些蔬菜,也是火锅的绝佳搭配,与火锅的热辣相辅相成,饱吸锅底的鲜香,满是冬日里那温暖又满足的美味。

周末去乡下,沿途见一块块田地里,各式菜蔬,嫩绿嫩绿,宛如天籁轻叩心扉。北风呼啸而过,众多树木纷纷落了叶子,甚至已然枯萎,然而当看到满地仿若绿屏一般的菜蔬时,仿佛触摸到了大地蕴藏的生机。

想着,就想出去拔一把菠菜,围炉吃火锅了。

（孙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