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美文】秋日散章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3-09-04 09:28:22


这个秋,从一场风寒开始,是否息止于安宁,不得而知。这似乎暗合了秋的意韵——有几分离索、几分伤逝、几分不舍……虽然,秋的另一面,是花团锦簇的盛极之况,是颗粒归仓的殷实与欢腾。

于我,只想取它安静、内敛的一面。在这个秋的年纪,有这样秋的心境,应是正理。

于是,从艰深的“深宅大院”走出,不至于欢天喜地,倒是淡然如桌面的绿茶,自在沉浮;如碧空中棉花糖的白云,慷慨,大朵大朵的,疾行,像有牧人赶着。无辜的蓝天、白云,心碎,现出世界原初的纯净模样。

于是,一切喜爱的事情,从秋天开始计时吧——不是吗?此刻,繁华,正当时;美好,正当时;归纳与绾结,也正当时。

空气是清爽的,不油腻,不黏稠,却也不失夏的柳绿花红。

冷热均衡,干湿适度。穿两件衣服的感觉真好:一件,汗津津的;三件以上,太麻烦。两件刚刚好,既留住夏的曲线与随性,又有秋的微温与体恤。穿脱之间,仿佛更爱自己一点点。

无端的,这让我想起北岛在《时间的玫瑰》中的一段话:几乎人人都喜欢狄兰酒后显露的温暖与机智。在他看来,在第三杯到第八杯之间,他是世界上最健谈的人,妙语连珠,而三杯之前闷闷不乐,八杯后暴躁不安。

——玄妙之处,一如秋。

晨起,抬头间,见对面枫林间的葵花不见了。秋天,野葵花被砍下头颅……多少令人伤感、悲戚。

久不在家,花花草草在我的眼中,像时间长河中人的一生,活得大致是个梗概。

除了温室中水仙等绿植,北方大面积的花事大约要从四五月算起。笼统的北方,时令也不尽相同。一路向北,相同的花期也要拖拖拉拉地差下去。即便南方人眼中“钢板一块”的“东北”所属的辽吉黑,迎春、桃、李等开放的时间,也有微小差别。转身向南,花季的“时差”就更大了。

比如,今春我从北京回来,玉兰要败了,迎春正开,玉渊潭的樱花想必正热闹。家里的各种花草,欣欣然,刚睁开眼睛。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今天和昨天,它们的模样明显不同。一片嫩芽露头儿了,是它们在打呵欠;一截枝干伸长了,是它们在伸懒腰。

接下来,它们一股脑地开了,变成争先恐后的一群疯孩子。迎春、玉兰、丁香、桃、李、梨,五月的蔷薇,六月的萱草,接下来是疯得没边儿的美人蕉、蜀葵、紫薇、海棠、玫瑰、雏菊、紫茉莉、凌霄、木槿……草疯长,榆疯长,都疯了。

窗外,除草机嗡嗡如蜜蜂。灌木,刚刚剪过平整的短发,清爽了几分。在亮而高的阳光下,泛着倒影,有往昔的意味和景况,有辽阔的哀愁,如雾弥漫。

闲愁最苦。诚实的劳动可歌可泣。

翻出稍厚的被子,睡个扎实的午觉吧。掖严被角,仿佛还被爱着。

越来越喜欢棉:棉衬衫、棉袜、棉裙、棉桌布……贴心,体己,托底,妥当,不刺眼,不世故。不管走到多远,它一直跟从你。像听话的女儿,像妈妈的饭菜,那感觉,闭着眼睛不会错认。

午睡刚醒,太阳的日影柔和许多。斜长的影子,也清瘦了。

此时的天光正好,适合画静物、水果或人物;也适合水墨,删繁就简。或者,读几页哲学书,再望望窗外,听细飒的清风穿过葱茏林木。也许,还可以想想模糊的面孔,用素雅的小楷端正写下:“见字如面”。思路分外清晰,像吸了过多负氧离子的植物,枝叶清洁端庄。也可能穿戴整齐,去拥挤、丰硕的田野里,拍水稻,听蛙鸣。

晚霞如炬,像失火的战车,隆重欢送一日圆满殒灭。大河远去,如威猛的雄狮收起吼声。

采几支蒲棒、几束芦苇、几个莲蓬,回家。被我认养,它们便一直活着。倚着书房里黑陶的瓷瓶,继续做缱绻的梦。

新的转折,无知无觉,却又清晰可辨。

(宋晓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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