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笔记】沿着河流走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4-03-18 08:55:41

离开繁华那么容易,只需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城区之间有一条河,是奢侈的。恰巧,这儿有。河的名字叫辽河,也曾叫巨流河。在地理命名上,在行走路线上,它曾有过纷争、喧嚣的过去,好在现在它安静下来了。如饱经沧桑的老人,辽阔,平坦,敞亮,涵养万物。这座轻轻安放在水上的城市因此得名:湿地之城。区域面积内80%的水网密布,不仅让水土充沛,更使人的心灵充盈。

妈妈有个特别的记事本,记着家庭大事、名人轶事、养花养生之类的事情。本子上清楚写着:我们家在城区内一共搬了12次家,而10次都在河的北岸。如今,已搬迁到河的南岸,新城区。我们像恋旧的人,拖家带口,在原地打转儿,恋恋不舍,总不肯离开那些菜市和人潮,离不开老邻居、老街道或一无用处的废弃大车店、茶楼,离不开一会儿卖米、一会儿卖水、一会儿又吹拉弹唱改来改去的门店。有时,一棵角落里外人看来毫无特异功能的高大杨槐,都会令我们目光温柔,心潮起伏。

生活在继续。我的生活以河岸为界,想想并无道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在河的北岸,我的中年和即将到来的老年转到河的南岸。南岸,阳光总是要多一些。

河的北岸,贮存了太多的回忆:欢笑与打闹,饥饿与解除饥饿,求学与放弃求学,地震,洪水,酒厂失火,祖辈离世,雪天踏着尖叫的雪步行至十余公里之外的学校,穿上工装走进化验室,第一本书的出版,儿子降生,某人辞职……开始南岸的新生活时,儿子已是海拔超过1米80的青年,从渤海湾畔出发,取道黄海,继而飞向南半球。我呢,没走多远,还是原地踏步,只不过圆周半径要大一些。我更依赖火车站、汽车和越来越宽的柏油马路了。我搬迁新居的条件听起来有几分可笑:离火车站不能太远——其实,是不想离这片荒荒的大水太远!我是一条渴水的鱼?爱水。但又恐水。这种爱惧相交的情感,像不像两个纠缠着、又无法厘清关系的人。

我需要沿着河岸来来回回行走,在北岸与南岸、过去与未来之间审视自己。这样大致的分野,像仔细端详一个人的面孔,广角的扫描,不仅看到自己的过去,还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至于后来,在湿地公园里从东到西的散步,也是基于大概的情结。城市与河流之间物换景移,仿佛它们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高楼,像不像积木,好像吹口气,它们就整体位移了,像船一样,漂走了。

河流宽大为怀,它的不动声色,总把离人的心肠揪扯。它拉开往事的闸门,吱呀呀,吱呀呀,深藏的天光,訇然洞开,瞬间的目盲与恍惚。它摇着乌有的橹——那条荡着回忆的小舟便隐形了。但微微动荡的水波,泄露了全部的秘密。

沿着河流走,没有尽头……(飒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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