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笔记】初夏藤本花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4-05-13 10:46:26

五月初夏,新绿葱茏,一根苍莽古藤上,蓦然开出几朵养眼的花朵——这样的藤本,可以是木香,是蔷薇,也可以是金银花,是爬藤月季。

木香花有红、白、黄三种,楼下邻居种了一架黄木香,是那种小鹅雏鸭般的娇黄,盛大之极亦绚烂之极,一面粉墙开成了一片湖海,连门楣上也爬满,悬下芬芳累累的花朵。那天我撑一柄伞,不觉就在黄木香前站得痴了。点点滴滴的露珠沾在花瓣上,那种明媚与憨态实在惹人生爱。落雨天气,面对一架木香花,喝茶,聊天,翻几页书,也是一种闲趣。汪曾祺先生就曾在昆明的雨天里,与同窗好友朱德熙一起喝酒,吃猪头肉,赏木香花,坐了很久。那木香花“被雨水湿透,都极肥壮”,把整个天井都盖满了。四十年后,汪先生给对方寄过一个斗方,上写“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正是那天饮酒赏花的情景。一直被他挂在书房里。“德熙在美国病逝快半年了,这幅字还挂在他在北京的书房里”。汪曾祺与古文字学家、教育家朱德熙之间的深挚感情,全在这首诗里,在一架木香花里。

比木香花稍晚一点开放的是蔷薇。蔷薇开花总给人以壮丽之感,眼前一亮叹为观止,简直是耗尽了生命在开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的,蔷薇无一例外俱是多头,簇生出五六朵、七八朵粉色香花,涛走云飞、喧嚷摇曳的稠叶密枝间就聚满了成千上万、数不胜数的花朵。奢靡得像个爱摆阔气的败家子,欢乐的小哨子一吹,一根看不见的导火索瞬间燃起,小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声响过,所有枝梢上的骨朵马上打开,开得摇头晃脑,前俯后仰,掩鼻而乐,仪态万方,真叫人怦然心动。若在乡间,静对一面爬满蔷薇的小院,密集欢腾的花儿朵儿翻过青砖墙,一直爬到屋顶的鱼鳞瓦上,既热闹,又寂寞,更添一份绝美的中国古典底色。在淡雅的花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人生乐事。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稍觉遗憾的是,蔷薇是一季花。有没有常开的藤本?当然。一棵就能开成花瀑,且一年能开好几回,花朵美艳不可方物,看上一眼就让人迈不开步子——爬藤月季便是。我最爱的是欧月,大花,重瓣,高杯状或可爱包子型,半开或开至七八分的那种,凑近了嗅一嗅,果香、茶香、麝香、没药香、老玫瑰香,各花各香,简直让人灵魂出窍。爬藤月季的品种也多,四季常开的蓝色阴雨,深红色最爱爆花的佛罗伦蒂娜,香槟色花香馥郁的玛格丽特王妃,橙黄色雍容华贵的夏洛特夫人,还有仙气飘飘风情万种的粉色龙沙宝石,简直让人陶醉欲罢不能,用来做一个拱门,随意一坐,只感觉那些花,形容词一样华丽,在兜兜转转的花香里,做什么都觉得美,一种无法言说的惬意之美。只恨家住四楼,无法拥有这样的爬藤月季,便穿过半个小城,到同事家贪婪地看上半天。有时主人不在,也不想走,看那些繁复的花朵翻卷着,怒绽着,在轻风中打苞,吐芳,怒放或凋谢,纷纷开且落,更有种别样的禅意自心头涌起,不说也澄明。看着看着,止不住会想到汪曾祺在《人间草木》中写过的一句,“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它们很温暖……”花开总是恬静美好,温柔又温暖,平心静气地伴我们在四季轮回中迎送生命的枯荣。

初夏直到盛夏时分,金银花会持续绽放,柔弱的茎攀在篱笆上,初开为银白,开着开着就变成金黄,也叫“二花”。从花前走过,会闻到一股别致的药香。夏日头昏脑胀,可泡一杯金银花当茶饮,本就是一味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中药。黄昏时分,面对一轮红日渐渐从篱笆墙上沉下去,将银花变黄,金花变橙,也是有趣。看着看着,白昼就过去了,暮色升上来,空气中混杂着晚饭花和金银花的好闻香气。

这时候凌霄花也开,一嘟噜一嘟噜活像一支支橙黄的小喇叭,热热闹闹地在江南人家的粉壁砖墙上吹响,如冲开一波波热情的小浪花,引领季节往葳蕤绿夏的深海里畅游……

(朱秀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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