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秋的秋天
□南窗纸冷
夏天时忽然很想吃韭菜饺子。去超市买了有机韭菜回来,半斤12.9元,堪堪比肉还贵。那顿饺子吃得芬芳四溢,吃完就想着,我何不在阳台上种些韭菜?平时总听说“割韭菜割韭菜”,想来割韭菜是件很容易的事吧?说干就干,花了五块钱,上网买了一百株韭菜根。
两天后韭菜根到了,包扎着新鲜泥土,裹着层层叠叠的保鲜膜,似乎还隐隐透出些嫩芽。我择了两个长盆,在盆底覆了一层羊粪一层土,搅匀,将韭菜根分成12份种了下去,淋上水,放在阴凉处。不出三日,韭菜生出几厘米高。我把盆移到了阳台上,成天盼着它疯长,好让我免费吃上源源不断的有机韭菜。
不料,天热得猝不及防。连续一个多月,三十五度毫不鲜见,三十七八度也稀松平常。我的阳台是个玻璃房,日晒之下,酷热。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虽未绝气,但活得也十分艰难。韭菜没死,只是不长,日渐稀疏。今天看起来像一丛葱,过几日看依旧如是。过一个月看,依旧如是。
我等不及它了,去超市又买了两回韭菜。最近菜价颇不便宜,我猜,是不是我种不出菜,本地的别人也一样种不出?
虽然气候上一丝也未感到秋凉,但秋天的确到了。超市里,大串葡萄十分喜人。葡萄不贵,且甜美。西瓜涨价后,我就再未买过西瓜,我们吃桃、葡萄,还有西红柿。西红柿是我从东北买的铁皮柿子,小小一颗颗,还是泛着青色的,有那种小时候的味道。板栗也上市了,我们上周去庐江玩,路过一个农家吃饭,新鲜的板栗烧鸡,但小孩们只吃鸡,不吃板栗。待小孩们都吃罢,我和朋友两人坐在那里,默默将盘中金黄的板栗都挑出来吃了。小孩不晓得什么是新鲜上市,什么又是季节的馈赠。他们还活在不知岁月的美好时光里。
秋天在往九月里一步步深去。我每天出门被热气裹挟都很懊恼,多热一日,开阔高朗的秋天就少了一日。这都快中秋了。
中秋,螃蟹也该熟了。小区电梯里的广告,都渐渐换上了蟹礼。普通人自家吃蟹用不着这些。每年秋天我都去菜场,找到一个相熟的水产摊子,在老板红色的大盆里挑挑拣拣,要青白色、肚子鼓鼓,吐着气泡且张牙舞爪的。今年夏天因为忙,在茫然中就到了九月,菜场固然没时间去,甚至每天上网买菜的心思都没有。我用面、饺子、年糕、水煮蔬菜、白灼虾和香肠这样的食物糊弄自己,有时甚至有点感伤,人啊,为什么要如此忙碌?是真的连好好做一顿饭的心力和时间都没有了吗?
这些天我的消遣就是在合肥周边五十公里的范围内,看院子。看了一些大的小的带院子的房子。现在极好,上网就能看到VR,手指点点就能把房子上下前后连院子都看得清清楚楚。许多院子是未经打理过的,有些院子胡乱种了些菜,有的院子则是完全的原生态,草长至半人高。还看了一所装修精致的房子,院子差不多有一百平米。然而,屋主竟然在院子里铺满了青石板,连一棵草都没有种!我啧啧感叹,这真是暴殄天物。
等过几年我退休了,就要弄一个这样的院子,在里面种满花果和菜。我要种西红柿、黄瓜、葡萄还有柿子。这样每到了秋天,就能过上真正收获的季节。我要在窗前种上竹子,每天在这里读书写字,要让时间的光影都在心上刻下深深的影子。那时我已不再需要外卖,我要自己打理一蔬一饭,要把秋天,过成真正的秋天。
柿子糕与炒凉粉
□张言
柿子一天天变红。鸟比人还兴奋,麻雀围着柿子飞转,喜鹊悄悄用喙啄柿子,试探熟没熟。
树顶三五个柿子留给鸟雀,再多给,舍不得。几个熟透的,放冰箱冻起,留着过年做冰糖腱子时擦肉皮,擦了柿子的肉皮炖出来橙红透亮。
百年老柿树结的柿子,小小一团彤红,握在手心里拢住,稍微用力,薄皮绽开,沿缝揭开薄皮,柿瓤晶莹如玛瑙,一口啜入,安顿一秋。小圆柿冷藏后,甜味更加纯净爽利,冰凉甜飒的口感如初秋带着凉意的风,畅逸脏腑,瞬间涤去秋燥。
街上多出数个柿子糕摊,老大娘对厨艺颇为自信,早早出摊炸柿子糕售卖,让年轻人有了应时尝鲜的机会。
柿子剥皮去蒂,柿瓤柿汁和面,糯米粉、小麦面按照比例拌入,不加一滴水。柿子糕软糯或弹牙,全仗大娘们的偏好,有的糯米粉多,有的小麦面多。
柿子含有天然酵母,面团久放发酸,柿子糕现做现卖。凌晨三四点和面,橙红面团揪成汤圆大小的剂子,掌心抹上香油,手掌按扁剂子,再虚起掌心团揉,整成孩童小手般大小,中间鼓起的胖胖扁圆。嗜甜的,里面加勺糖馅;喜酸的,加撮山楂丁。什么也不放的居多,能吃出柿糕本味。油热八成下锅,“滋啦”一声,带着柿子清甜的焦糖香浮散在凉风里,很远闻见,嘴里立刻泛起微澜。
炸好的柿子糕,橙红外覆盖着一层金黄,金黄外壳薄脆焦香,咬下去咔嚓轻响,像是踩在落叶上。内里烘柿流浆,稀溜滑糯,趁热小心吸食,柿糕俏皮滑过舌面,划出甜蜜弧线,忍不住还想再吃一个。
柿子糕应秋时,半月食光便下市,销声匿迹,以待来年。
红芋紧随其后收获,红芋丸子替代柿子糕,成为应季甜食。红芋产量大吃不完,幸而吃法多样,被做成红芋凉粉售卖。常有老农趁人不备潜进小区,兜售柴火灶打出的凉粉。
老城区的城门楼、夏侯巷,弥漫着炒凉粉的熟蒜香。蒜香开胃,早忘了柿子与红芋不能同食的忌,同时收获的两样农作物,很难避开。我常在中午吃过柿子后,下午跑去城门楼吃碗炒凉粉,红芋变成凉粉后好似没了这层顾虑。
黑褐色红芋凉粉,质地结实,结构紧密,冷时像块砖,拍起来硌手,少了点咣咣晃动的果冻感。艮凉粉更适合炒来吃,筋盈不碎有嚼头。早年间,唯夏侯巷东头的老奶奶炒得最好吃,她人干瘦,炒出的凉粉却丰腴油亮。
老人家炒凉粉用的铁铲,是铁匠铺子打的,简朴小巧,长柄比筷子略粗长,铲板不足半厘米厚,铲面比普通铲子窄,从年头炒到年尾,铲板磨得只余一指宽。
平底铁锅烧热,淋满菜籽油,抓满把凉粉,略控水,唰地扔进铁锅里。三两把凉粉进锅,满得溢出,手腕执铁铲,急急翻炒,敲得铁锅当当响。
凉粉棋盘格大小,扁薄一片,沾上热气逐渐变得透明,碗里打好酱醋,再舀两勺特调的蒜汁,一同倒进热凉粉里翻炒,反扣碗压住蒜醋蒸腾的热气焖粉,让凉粉充分吸收料汁蒜气。
冒着热气的凉粉颤巍巍堆成丘,凉粉摊子围满小学生,手里热气腾腾的烧饼撑开口,举到老奶奶面前,眼巴巴等着她添满炒凉粉。
凉粉遇热糊底子,铲得及时就是滋味十足的凉粉饹馇,铲得不及时变成戗掉不要的黑糊渣。老奶奶过过苦日子,凉粉饹馇铲到锅边,贪吃小孩过来要,没有不给的时候。
凉粉饹馇焦脆喷香不要钱,成为孩子们争抢的目标,一群小孩叽喳吵嚷着下手捏,烫得乱甩都不撒手,指甲盖大的一片也不放过,那场面比麻雀争食还热闹。
后来,老奶奶侄子继承了凉粉摊,搬到城门楼里接着炒。凉粉还是棋盘格大小,只是,小铲变成大铲,平底锅变成超大锅,凉粉里可加两个鸡蛋一起炒,凉粉饹馇也没人吃了。
我想过去要点凉粉饹馇,却没有勇气张嘴,还是算了,碗里的炒凉粉加了鸡蛋,已经很美味了。
老豆角
□李丹崖
秋风一吹,草木就酥了。园里的豆角,表皮逐渐多了蜡质感,豆荚内的籽粒也饱满了许多,远远一望,如小腹隆起的喜感在。秋风中的母亲,会如约出现在园子里,弓着身子,去摘下那些有一些初老的豆角,装在竹篮里,沿着田垄朝外走。秋风吹落了她戴着的头巾,落在了路旁的茅草上,头巾上叮满了茅草的绒毛,母亲捡起来,一边吹掉头巾上的绒毛,一边捶着自己的腰,小声地感叹道:“唉,老了。”
“什么老了?是豆角吗?可以焯一下水,晒一晒,隔几日可以煨肉。”父亲在田垄边念念叨叨,他常常后知后觉,似乎丝毫没有发现母亲捶腰的手。
这是我前几日悄悄回故乡看到的一幕。母亲捶腰的小手,力度很大,似乎也捶在我的心坎上,我却不好直接去问母亲,毕竟父亲在旁边。只是扶住了母亲,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小声说:“别干太多的农活了,以后豆角也要少种了,菜市场里什么蔬菜都有。”
“菜市场里的蔬菜哪有自己种的吃的舒心。再说了,家里的这些蔬菜,风吹日晒,敞头淋雨,自自然然接受季节和天气的变换,和人一起生长,这样的菜与人才亲近,吃起来才放心。”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煞有介事,倒令人十分信服。
话说,母亲做的豆角煨肉真是好吃。豆角老了,摘回来,焯水,把门板卸掉,横铺在院子里,把焯水的豆角一根根捋直,摆放妥当,三五个秋阳下来,豆角就已经被晒得挺直焦干。这样的豆角,泡发了,与五花肉同烧,加入元茴、香叶、辣椒、花椒等佐料,滋味酣畅如秋酿。母亲每次做这样的豆角,我都能干掉两三个馒头。
“给我烧火吧!”母亲的喊声把我从美食的回忆里拽出来。我划火柴,哧啦——锅灶内瞬间冒出秸秆焚烧的香气,水很快滚了,母亲把老豆角放在水中焯。看父亲不在,我对母亲说:“我回城给您邮寄几副虎骨膏来,贴在腰上,天气变化的时候,腰就不疼了。”
母亲连连摆手,声称“不碍事”,还说:“膏药村子里的诊所也能买得到,不必麻烦。”
回到城市,因为单位的一场突然变故,我竟然把给母亲买膏药的事情抛之脑后,再次想起来已经是一周后,我赶紧去咨询了医生,买了一款临床效果最好的膏药给母亲快递了过去。快递刚发走,门铃响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母亲。她背着蛇皮袋,尽管风尘仆仆,满脸堆笑像个孩子说:“儿子,惊喜不?”
“妈,我刚把膏药给您快递走。您这就……”
“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不用的。母亲把干豆角晾晒好了,专门来给你们做一盆干豆角烧肉,然后放冰箱……”
母亲径直走向了厨房……厨房里响起来一阵锅碗瓢盆奏鸣曲,紧接着,飘出了熟悉的香味。母亲把菜端上桌的时候,妻儿也回来了,一家人欢声笑语吃了顿饭。饭后,母亲交待如何把剩余的干豆角保存,还特意叮嘱我,干豆角她特意多带了一些,可用自封袋封存好,送于爱吃的亲朋好友。告诉他们,这些都是自家田里种的恋秋的老豆角做的,香着呢,放心吃……
我知道母亲的腰不好,要开车去送母亲,她执意不肯,让我把她送到了城乡专线汽车站。
目送载着母亲的汽车出发,我给车窗内头发花白的母亲发了个信息:“妈,膏药若是疗效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接您来城里的医院看。”
“放心吧,妈是恋秋的老豆角,饱鼓硬朗着呢。”那一刻,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秋风起,蔬果熟
□钱红丽
秋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
白露之后,秋风鸽子一般飞,秋草顺着风的方向往东倾倒。八个汉字鱼贯而出:微风振翅,熟果坠地。四时节令,四言诗一般古老,仿佛自汉魏六朝来,自带远古气息,苍老又朴拙。它一年一循环,千万年,亘古不移。
今年秋天,与去岁秋天,并无什么不同,到了这节点,连凉意也是一样的手温。
栾树起了无数黄花红蕊,一路浩浩汤汤。凌晨时分,乘了微凉的风,骑上小电驴,上菜市。日日不辍。
也不为购买什么,就随便逛逛,沾一身村气回来,分外有获得感,精神上沉甸甸的,几同于布局谋篇一部书稿那么充实。
糖炒栗子正当时。露天菜市间,支一眼煤气灶,坐一口铁锅,大叔挥巨型铁铲翻炒栗子。一股特殊的焦糊味飘飘拂拂,是大颗粒砂子被高温蒸腾出的镬气,杂糅了板栗的甜香气,利箭一样直冲鼻腔肺腑。这样好闻的气息令整个菜市瞬间起了升华,有那么点酒红灯暖的慰藉感。
毕竟是秋天了,清晨的空气里弥漫夜露的沁凉。
栗子暗红饱壮,于乌金砂丛中翻涌,忽地砰一声,一颗栗子裂开一道豁口,橙黄栗肉乍出,叫人不得不咽一口唾液……
糖炒栗子,最能代表秋天的憨厚之味,微甜中蕴藏着乡气,粉糯糯的,吞快了,还噎人,村里村气的,如若回到童年——所有秋天都是明晃晃的,有琉璃的质地,叫人一把接住,稳稳抱于怀中痛惜。
二零零零年代,初来这座城市落脚。翌日去楼下超市,买一口铁锅。当路过生鲜区,忽而眼前——栗堆高耸,如山壮阔。惊愕不已,价格也便宜。曾经定居的小城,地处江南,栗子少极,且价昂。我一向节俭的母亲,每临秋天,只舍得买一次栗子,与小仔鸡同烧。总不煞馋,想而不得的遗恨……
当日,阔绰地称回三四斤,慢慢剥出,与大米同煮,连食三餐。
初初开火,一切均不称手,茹素一周,身体到底抗不住,发出哀鸣。去菜市拎回一只鸡。鸡贩教我:什么也别放,两片姜即可。我不听她的,整只鸡搁进电饭煲,慢煨,末了,又添一把栗肉。鸡肉总不酥烂,汤饮毕,栗子食尽,加水重炖……一夜一夜,坐在巨大飘窗台上望向外面的霓虹,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样走法。
这一晃,过去许多年,当时的自己可真年轻。让同事帮忙去遥远之地买一张席梦思,同事又请自己同乡一起拉过来,我在小酒馆招待他们……去商场挑选电热水器。买自行车,配最贵的锁……末了,连车带锁一起被偷。巨大的床单被套,浸泡于浴缸中,拿脚踩,用手搓——年轻真好,使不完的力气。
后,跳槽离开原先杂志社,稿费单总要慢两月抵达,一趟趟跑回老址取。我天生不通世故人情,只晓得买些水果送给物业工作人员以表答谢,孰知惹恼主管。后来,每当汇款单送达物业处,那人告知邮递员,此人不在,让直接退回。
一位供职于出版社的网友请吃饭,我就近挑家普通小馆,服务员已经布下碗筷,倒了茶水,他嫌寒碜,改去江南春,我吃到了最美味的鳜鱼……
故,每年栗子上市,回忆里遍布阵阵秋意,让我重回三十岁,仿佛又活过一遍。回望年轻时,不比当下白发频增,躯体零件断崖式崩坏。
在这座城市,一居二十年,确乎不曾离开过。实则,并非有多热爱它。我的生活半径逼窄,居所、单位、菜市三点一线,于方圆四五公里地界离群索居。
去菜市,可见最多的陌生人,嚣攘,嘈杂,凌乱,又给人安慰——原来,我不曾长成参天大树,到底是被眼界局限了的,贪恋这小农之景,它总让我想起童年、故乡等一些温馨的所在。
实则,童年、故乡,只有在文字里,才是不朽的。它们并非独立存在过。
秋分迫近,鸡头果熟成,黑呼呼的,一坨一坨,被芒刺裹了,形如鸡头,故名之。大叔拿鞋底板轻踩,以巧劲左右一旋,顿时开裂,复而用手沿了裂缝撕开,露出石榴籽大小的鸡头米,老了的外皮,硬而黑。嫩些的,外皮黄褐色。取一粒,含于上下牙间,轻嗑,嗒一声微响,白米出,微甜,余韵中略有咸味,久咂,生津止渴。
我可以自一粒鸡头米中触摸到一条河流的气息,不论它是皖南的,抑或皖中的。秋水澄澈,可照北雁南飞千里万里……一颗心,遍布远意。
秋豇豆也上市了。每次遇见,情不自禁蹲下,赞美一声,并抚摸一下它们。当我说,这菜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老人浅浅一笑。她的眼里,若有光。
太美了。世间蔬果,何以如此美丽?胭脂红里挑染一缕缕白,绸缎也织不出的精妙花纹。尺余长,稻草任意系成三两把,随意摆在地上……圣光闪闪。这样粗糙人世,却生出如此独特的菜蔬,艺术品一样无匹。
萝卜苗嫩极,处在初来人世的婴儿期,高不及半厘米,刚刚抽出两片小圆叶子,一如骨碌碌的眼,挤挤挨挨于竹篮里。捏几株闻嗅,辣腥气浅浅淡淡。十二元一斤,称二三两,洗净,直接凉拌,略加点米醋,入嘴脆嫩微甜,满颊生香。
大青豆,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秋令。
剥出豆米,与肉饼同蒸。最点晴的一笔,盖一勺猪油。半熟时,加点儿盐开水。二十分钟后,豆烂肉香,略微拌匀,吃豆喝汤,鲜掉眉毛。蒸一碟青豆肉饼,炒一盘毛白菜,连吃三餐不厌。
除掉鱼虾蟹鳝羊牛鸡鸭等荤食之外,素食界,尤数青豆最为鲜美,不必任何调料,兀自于蒸锅中涅槃,成就一份清洁之鲜,黛玉般脱尘。纵然于写作上历练三十年,我也形容不出的鲜。
可惜,市面上再也不见怀远石榴,那样独特的浅白、浅粉色系籽实,珍珠璎珞堆满一碗,整个家都升华了,是异样的美。
路边皮卡拉过来的,尽是突尼斯软籽石榴,剥开,一如蚊子血,拍死的蚊子血。入嘴,一味傻甜,不比怀远石榴甜中含酸。那才是真正的水果味。还有蒙自石榴,再也难觅影踪。
秋天,并非那么圆满,总要留一点遗憾,一如人生。
白露之后是秋分,等到寒露、霜降,小青菜秧子变得鲜甜,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