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策划】去班味小妙招
来源:安徽商报 责任编辑:张雪子 分享到 2024-09-29 08:50:34

何以去“班”,放假七天

□陈卫华

国庆节放假七天,想想就让人激动。上一次享受这么长的假期,还是春节。

但是,上一次享受这么长的自由假期,还是上一次国庆。

春节假期没有那么自由,装满了太多的“义务”。年三十得吃年夜饭吧,年初一以后得拜年吧。另外,春节是万家团聚的日子,这就意味着,在外地工作的同学朋友都将回到家乡,你总会有几个想见的,或者总会有几个想见你的,必须聚一聚吧。这么一算,春节几乎没有什么自主时间。除非狠狠心,全家出去旅游,躲过一切应酬。不过,旅游也最好是出国游,国内春节期间服务业歇业的很多,一趟旅游如果缺少了丰富的服务业态支撑,效果要打不少折扣。

国庆就不一样了,长长的七天,尽可以随心所欲安排。喜欢热闹的可去旅游,哪个景点都是人海;喜欢清静的可以宅家,睡个七天也没问题。早就探看好的野塘可以去垂钓了,早就列入计划的书单可以夜刷了。当然,也可以回老家探望父母,或者跟同学相约小聚,不过,这次自由度大了很多,从规定动作变成了自选动作。

平时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总感觉太机械了,机械得像活成了一个机器人,这就是互联网上所说的“班味”。放假之所以让人激动,就是因为能让人暂时脱离班味,过上更加自由的生活。

班味的大概特点,按网友的总结就是素面朝天、满脸倦容、两眼无光、脚步匆匆。上班久了,这种味道就会像思想钢印一样,烙印在打工人的气质中。

好在,班味只能间歇性发作,下班时间快到了,思想钢印就会渐渐淡去,整个人慢慢支棱起来,直到第二天的起床闹铃响起。

周末是治疗班味的大杀器,两天休息,只要没有班要加,整个人就能飘起来。躺在沙发上就像坐在龙椅上,手机在手,天下我有。到菜市场买个菜,能找到老虎出山的感觉,穿着花纹睡衣信步而去,这里是我的地盘,周围都是我的食物,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

不过,要论对付班味的终极武器,还得是七天长假,但后遗症太严重,轻易不敢使用。

去年国庆时,我早早谋划好了“放倒自我”版度假计划,计划主要包括三项:进食、就寝、观电脑。前两项主要是为后一项服务,坐在电脑前看电子书和刷剧是非常杀时间的,总有饿的时候,饿了就搞吃的,也总有困的时候,困了就倒头呼呼。这项计划的精华就在于在时间上没有计划,吃没有固定时间,睡也没有固定时间,听从心的呼唤,主打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

最终,除了两次同学聚会的插队,计划基本上得到了较为完整的落实。成果是看了两本书、刷了三部几十集的连续剧。

上班前一天,我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打量自己。

我看到了一个比上班时更加颓废的自己:蓬乱的头发、蜡黄的脸色、浮肿的眼袋、邋遢起皱的睡衣。

我又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累,真累,比平时上班累多了,看来,只有靠上班慢慢回血了。

我想,当时的自己一定是离班味最远的时候,却也是最疲惫的时候,怪不得这样的长假不多,一年只有两次,这要是多了,谁受得了啊。

但才上了一个星期班,我又开始怀念刚过去的长假了。

受不了?不存在的,我想,咬咬牙,我每个星期都能挺住一次七天长假。

跑出生活的支线来

□南窗纸冷

又到国庆节,熟悉的环节上演——定点抢火车票。

这两年抢票实在有些难了,今年五一本计划去宜春,最后因没抢到票而作罢。大概是出去玩的人变多了。逢年过节抢不到票也罢,朋友暑期错峰出行,高铁票候补了七八天也没成功,她不仅疑惑地问我,到底都是哪些人,一年到头都在出去玩啊?

是啊,都是谁在出去玩啊?除了大学生,退休大爷大妈,最渴望出去玩的,就是想去去班味儿的中年人了吧?前段时间,网上说,每天去公园逛二十分钟就能有效去除班味,达到休养身心的效果。去公园差不多就是“出去玩”的迷你版。原理都是一样,将自己的肉身短暂安置在别处,靠着自然给予的魔法,让心灵重新生长……从前人们总爱说,不上班会和社会脱节,我后来想了想,上班总是将自己困在方寸之地间,做着类似的事情,才很容易和社会脱节吧?假如不上班,我可以感受季节的变更,感知蔬菜的价格,仔细浏览每一条新闻,去各种不同的地方,这种人生是不是更贴近生活本来的样子?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人总是要做着一些逃离的梦,才能把生活更平稳地维持下去。

最近又迷上露营。

露营的风吹了好几年,我都没有“入坑”。因为深知拖着几十斤装备、找到露营地、再动手搭建的痛苦。可是天气渐渐凉爽了,在室内闷了几个月后,去户外撒欢的诱惑难以抵挡。我下手买了帐篷、充气床垫、桌椅。想了想,又买了个碳炉。

我和朋友每天孜孜不倦地在合肥地图上寻找露营地,人太多的地方固然不行,太远也不合适。确定了几个地点之后,我们又开始盘算,到底是围炉煮茶好,还是干脆再弄点肉串烤烤?碳炉不会有难以点着的风险吧?新买的帐篷会不会到时候支不起来?正式露营前的某天晚上,我和儿子决心在家里预演一番,在客厅正中心支起了我们的帐篷,打开充气床垫,躺了上去……这个过程让小孩乐不可支,甚至提出要在帐篷里睡觉,感觉和真的出去露营也无甚区别。

最近还看小说。艰深的书有些费脑子,已经不太适合在一整天艰苦的大脑劳动后看。看小说很容易沉迷,在陪小孩写作业时,每当看得入神又被他的“妈妈这题怎么做”喊醒时,我都有点恼火。有些晚上我能连续看上两三个小时,直到躺下,脑子里仿佛还在过书中的画面。但看书比看电影要好,所有的画面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甚至有些催眠的效果。每个看小说的晚上我都睡得很香,能将白天上班的思虑一忘皆空。

有时还会去跑步。我运动水平一般,只能绕小区跑三圈,刚好是三公里。跑得也慢,要跑半小时。我不是迷恋跑步的人,但跑步时不能看手机。不看手机,思绪就容易连贯。运动还能分泌多巴胺,跑完步,去门口的蔬菜店买上一把青菜,几个西红柿,一片西瓜,心满意足地拎回家去。

让生活减速、跑出支线,变化时空,都是去除班味儿的良方啊。

当然,没有比“去别处”更好的办法了。人真的是环境动物,一旦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分分钟就能长出一个新人来。每次出门,刚到机场或者火车站,我瞬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我和朋友说,秋天我们要去爬一次泰山,或者去一趟运城。今年双子座流星雨不能错过。更远一点的春节似乎也可以慢慢计划起来……人活着,就得不断给自己盼头不是?

假装天天去旅行

□钱红丽

年岁大了,觉一日少似一日。清晨即起,无庭院可洒扫,总爱去菜市旅行一趟。小孩不在家,菜也消耗得少。有时真的纯粹去饱饱眼福,什么也不必买,常常空手而归。

确乎不知,被菜市里什么神灵感召着,非得去一趟,才舒畅。

骑上小电驴,迎着深秋的风,穿行于晨露清新的气息中,一路醺醺然。先去露天集市逡巡一番。分别有四家野生鱼摊,据长久观察,有两家水产,品质一直维持在水平线上。另两家,或多或少卖些冒牌野生鱼,我偶尔抄起纱网捞一条,品鉴一番鱼之成色,笑而不语。

最近,一家鱼贩搞来几条痴骨呆子,学名塘鳢。此鱼长不大,最重一二两,头大身小,通体乌黑。这种鱼喜藏于石缝间。小时候,我们蹚浅水,搬动石头,可收获几枚。吾乡称之为“痴不啰”,遍身灰褐,煎了,炖豆腐,一级鲜,无细刺,独一根脊骨,两腮分别一坨白肉,别有韧劲。不曾想,如今售价35元了。

略一迟疑,下一秒便被一位饭店女老板下手捞尽。前阵,还发现两条极罕见野生鳜鱼,浑身黑斑点。这种特质的鱼,一般生长于水质清澈的溪流之中。有一年,在九华山后山脚下小菜市邂逅过。一问卖鱼老人,他果然自溪涧中网上来的。

但看我站在晨风里赞叹不绝——我这人向无城府,只一颗赤诚心。许是被鱼老板吃准了,要价80余元,到底没有成交。暗暗提醒自己,下次遇见好东西,一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可买可不买的。但是,到了下次,我又要两眼泛光大呼小叫,被别人拿捏得死死的。

这也是逛菜市的乐趣吧。

近日,天气终于凉下来,有了秋天该有的样子。距家差不多行程的,分别有两家菜市,隔一日,去一地旅行一次。两地菜市售卖的东西,有所不同。北面那家菜市,一到深秋,便卖徽州霉豆腐。竹子做的晾架,一格一格,码得整整齐齐。雾一样的霉菌丝,覆盖住整块豆腐乳,像极天上落下来一朵朵云,叫人有舔一口的冲动。

就站在那里看,那女子将豆腐一块一块自架上夹到瓷盆里,拌上辣椒粉、芝麻粒等作料,末了一块一块装瓶,浇上麻油……空气里浮动着豆制品发酵后微微的臭以及麻油的奇香,真是蛮好闻的,值得看上大半天。

去外地,也爱往菜市钻。尤其县城,更接地气。卖主大多老人,背着一篮一篮新鲜蔬菜,嫩得掐得出汁液,还那么便宜。老人们大多真诚,约秤时,秤砣翘得高高地给你。

有一年秋,出差云南思茅,自枯燥的会议现场逃出,寻到附近菜市,如入魔幻世界。新鲜核桃刚刚打下,剥开了的素白果仁,一掐冒白浆,卖主善意怂恿你:尝尝嘛尝尝嘛,不买没关系。有的女子,一边张罗菜摊,一边还要照拂年幼孩子。小娃娃睡在背篓里,被小母亲一刻不离背在身上,小婴儿兀自于人声鼎沸中沉酣……此情此景,像是一幅幅拉威尔的圣母像,令我深感异样。还有那些肥大粉嫩的秋笋,衣绿肉白,颇有仙风,真是值得给每一棵笋写一首赞美诗。刚采下的芭蕉芯,汁液欲滴,散发着植物特有的腥香之气。南瓜花铺天盖地,络绎不绝。新鲜花椒、朝霞一般红的折耳根,以及许多闻所未闻的植物……令人手足无措。

自这头踱至那头,这菜市里所有人都有好气质,他们一日日被这新鲜奇异的菜蔬所滋养,每一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无曾市侩气。也曾目送一位身穿蓝竹布对襟褂子的老人,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于屋角拐弯处。老人拎着一只窄而长的竹篮,篮里斜放一株青麻叶。此菜好生独特,细长纤瘦,白秆绿叶,包得紧紧,与清瘦老人气质相若。她仿佛自远古时代来,拎着如此独特一株蔬菜,分外静气,与周遭喧嚣气息格格不入。许多年不能忘。

北纬35度的这座城市,一入了深秋,天蓝得透明,眼前仿佛总有无数水晶晃动,偶尔几朵白云飘过……天地一霎时沉静下来,叫人惆怅复惆怅,能够想起的,均是《古诗十九首》里面的句子,非离别死生,便是思友念故……人难免不想起远方,那些去过了的,以及不曾去过的远方。每见祁连山、天山、布尔津、二连浩特、延边、洛阳、大同、榆次、灵宝、建水……这些美丽地名,总是深感异样。

难为上班所困,暂且还去不了。退求其次,每日以逛逛菜市缓冲一下心境,总想着,今天或许能遇见新鲜的人新鲜的事情呢。

有一早,买一把空心菜,听闻老人口音,顺嘴一句:老人家枞阳人吧。老人答:哎,我枞阳的。一来二去的,我们竟来自同一个乡,很近很近的老乡了。老人言,太难得了,别付钱了,我送给你吃。这哪能呢,拽过微信支付码,扫给他。老伴在带孙子,他闲不住,开荒种了一点儿菜,吃不掉,拎来卖卖。

一贯懒言之人,一遇着家乡人,话也特别多,可以一秒切换至方言语境中。饮了三十余年异乡水,乡音未改,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深如海水。

上班的地方,有一片湖。秋日湖水,天山玉一样清透。湖边栾树郁郁葱葱,碎花簌簌,转而蒴果累累,小灯笼似的,起先青绿夹杂着晚霞一般的深红,一串一串在秋风里颠……

站在九楼落地窗前,望那一湖水一地浓荫,默念海子的诗: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呜咽 泪水全无//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

文学当真安慰人,仿佛多让我们活了几辈子。纵然困于原地,我们的心也一直在远方。

在这个城市开出花来

□小麦

互联网擅长造梗,说教的是“爹味”,厌恶工作则出来一个“班味”。这突如其来的一个词,很快覆盖到职场人的语言体系。它和社畜仿佛是配套词汇,都是指因工作而面目疲倦,对自身不太关心,对世界也难以关心,只被表格,PPT以及老板随时随地统治的人。

班味这个梗在我看来,更像是一个对世界的苦笑。

工作当然是重要的,这是自我成长的证书,是脱离学校正式走向社会的一个身份转换,它是与这个世界以物易物的介质,付出时间,得到支配另外一些的权利,比如金钱、身份等,还有一些其它的披戴加持。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工作倦怠了呢,好像也没有多久之后。喜新厌旧是人的本能,周五下午的欢欣雀跃是真的,周日晚上的惆怅也是真的。当互联网也开始流行起班味这个词,说真的,久已不用坐班的我,却突然又想起那些疲惫,压力,紧张,那些与之相关的痛苦仿佛又重新袭击了一次我。

工作不再是获取成就感的台阶,而仅仅是安身立命的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所有的权宜与将就,后面加载的一定是迫不得已的为难,这确实很难开心。

生活所迫,这个班非上不可,倒是提供我应对的一些小办法。

打不过就加入。工作是不能放弃的,那就换个心态面对。工作固然与紧张、压力相关,但也有一些额外收益,主观意识上,我会有意放大这些愉悦,忽略那些不舒服。比如我以前工作老出差,这别人视若畏途的事,我则努力去寻找乐子,后来甚至乐此不疲,利用这个机会几乎走遍安徽,不仅见了很多网友,更顺便探访各地大学同学,请他们吃饭的时候,我的出差补助帮的忙可不少。

长期的出差,使我练就了上车即睡觉的本事,随时随地睡,有时大巴还没发车,我都睡着了,睡醒了也差不多快到目的地。在那高铁与高速都不太发达的时代,不论是大巴还是乡村小巴,我安之若素戴上耳机,隔开世界。

除了听音乐,也会带本书。有一次,从繁昌到铜陵的路上,我掏出的是《盐田儿女》。初夏的中巴车,我放下客户能否签单的焦灼,也放下主管电话里的严厉,专心沉浸在这个台湾故事中。现在想来,那就是我暂避班味的一个小角落呀。

工作无味,毕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现在社交媒体众多,让自己的生活空间拓宽些,找点乐子,忽略上班的压抑。现在QQ都已成为班味帮凶,曾经热衷的西祠胡同、博客空间等也快从互联网消失,但大量的更细分的网站出现,让人可以更多地找到小众知音。比如豆瓣电影,还有里面的小组,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大家在里面安心交流,ID面具之下,每人皆是人海之沙,有自己的棱角,却无人知道是你。还可以用一个共同的ID和头像,这样具体的个人更加可以深埋,达成狂放奔跑无人可及的境界。

虚拟世界可安放思想,现实世界还是要有具体实感。无论工作还是生活,肉体的重要性越来越让我觉得,它才是支撑起一切的基石。一次失眠,一次头疼,都足以让人对世界完全颠覆改观,所以,我开始寻找能坚持下来的运动。从一开始的简单走路,到后来规律地打羽毛球。回顾这几年,我掉的体重有限,但是体形改变明显。通过运动,我也结交了一些很好的球友,扩展了自己的社交圈,变成一个身体和精神面貌都还算可以的中年人。

想想初踏社会的自己,因工作难找,只要有机会,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那时,生存是第一要务。在这个陌生城市能扎根,并且开出花来,是拼尽努力也要达到的目标。经历过这么多年的飘零与孤苦,现在终于算是有一方踏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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